餅餅
2009-07-18 07:25:29
死亡是一道門,通往下一段旅程
有些電影適合晚上看。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安靜的角落看。然後,思考,或是落淚。
《入殮師》就是這樣一個片子。
大提琴手因為樂團解散而失去工作,應聘工作卻是為死人整理妝容。從自己和旁人的不理解,到共同的認同和感動。情節無他,但是因為職業角度涉及生死,讓片子多了些神秘和深度。
片子真正觸動我的是一次次為死人整理衣裝儀容的過程。焚香,擦拭身體,換裝,把雙手放在胸前,整理面容,化妝。入殮師的眼神和動作很專注,死者在家人的注目下完成最後一段程序。將死者恢復到家人心中那個活生生的樣子。這是一種對死亡的正視和尊重。
我不知道片子反映的是不是日本民間的真實情況,如果是,我真的很敬佩這個國家對死者的敬重。經歷過親人的死亡,會更容易理解那種感動。看著片中畫面,我會想起奶奶過世時的情景。按照家鄉的風俗,死者的女兒要為她五官開光,跟片中擦拭死者面容的環節有些類似。奶奶沒有女兒,姐姐害怕,我從小長在奶奶身邊,所以我去了,覺得責無旁貸。我現在想,如果我能像片中一樣好好整理一下就好了。可是,中國的殯葬只有儀式已無精神。一切都只是流程,甚至在這個流程中,我是不允許哭的。「開眼光觀四方,開鼻光聞花香」我至今還記得當時司儀的念白,可是我卻忘記了那時候奶奶的樣子。也許沒有忘記,只是不願意記起來了。
其實,奶奶去世整個葬禮過程我都沒有哭,感覺不到傷心,只是很麻木。多年以後我才明白,那時的我只是在欺騙自己,讓自己覺得其實奶奶沒有死。也許,我的神經傳遞痛苦的速度尤其的慢,慢到多年以後我才體會到失去一個重要的親人,有那麼多的遺憾和痛苦。也許,我從小就是一個善於用自我欺騙的方法讓自己平靜的人。
我記得見奶奶最後一面的時候,她也被畫了妝。可是我寧願看到沒畫妝的她。因為那已然變成了另外的人。這樣的妝容會讓熟悉的人感到氣憤感到遺憾,不熟悉的人責會覺得恐懼。如果我們的國家對待死者能如片中一般,我們的國人會不會對死人死亡的恐懼少一些呢?
其實,還死者一個精緻的面容和衣裝,這對死者是沒意義的。更多的是告慰生者而已。生者更重要吧,他們需要離開親人後繼續活下去的勇氣。畢竟,我們一直在說,留下的那個才是最可憐的。而且留下的人,需要個念想。最後一面雖然在諸多回憶中只是一個瞬間,卻是必不可少的結局性瞬間。我很遺憾,我不願去回想奶奶那個最後的瞬間。那不是一段優雅的回憶。吵鬧,吃喝,異常的哭聲,奇怪的妝容……沒人想回想。
還想說一句題外話,中國有一些風俗十分讓我氣憤,我至今清晰記得他們一些人用棍子抬奶奶腿的樣子,我不喜歡他們這樣對她,雖然她已經感覺不到了。莫名其妙的風俗還有很多,多,但是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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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如所有探討生命的片子,片中有很多直指人心的對話,這些話會讓人想到很多東西。所以我喜歡看臺詞好的電影。
其實死亡就是一扇門,推開它便走向下一段旅程。
------棺木最後總是由外人合上。關上了,死者與這個世界也就徹底告別了。下一段路,不知道是怎樣的,她要一個人走了。亦如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時一樣。一個人來,一個人走,人也許註定就是一種孤獨的動物。我們終其一生的讓自己告別孤獨,最終還是獨自上路。無論生死,我們的身邊或許都有人在關注,關注也只是關注,終究我們還是自己出生,自己死亡。以前看到過一句話,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棟城堡,可以看到對方窗中的燈火,卻無法在她燈火熄滅時為其點燃。很多事情,只屬於自己,譬如生死。
人一直在努力逃避死亡,可是也一直努力走向死亡
-----其實,我們從出生就是在走向死亡。這也是一段旅程,或許是穿過上一道門來到了這段旅程吧。無法預知的前路總是會帶給人恐怖和不安,那麼就讓我們把它想像成一段美好的旅程吧。從現在開始,每天都這麼想,在那一天到來時我們或許會少一些恐懼和不安。
賣掉大提琴的時候,他很釋然。雖然一直以此為理想,但是這個理想卻只是帶來無限的壓力。我們一直堅持的理想或許是錯的,放棄它,才會有機會找到那條對的路。然後,他成為了入殮師。片中他那時的釋然,讓我不由的反思,我現在堅持的,是否也是一種錯誤的理想呢?但願不是。
最後的最後,我想說我覺得入殮師,這個名詞的翻譯很好。很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