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19 19:44:52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在看《新宿事件》之前,由於導演爾冬升的那一句「香港電影三年之內必滅亡」的絕望言論,使我不得不對這部影片抱以一種仰望的姿態,我甚至一度認為《新宿事件》很可能就是香港電影最後的一曲輓歌。
一個朋友看完之後跟我說,儘管這部片子並不是很完美(譬如結構上有著香港電影「虎頭蛇尾」的通病,某些情節的設置上稍微有些牽強),影評人對這部片子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但不可否認的是:這部片子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特別是很多人看完之後,胸口都會油然產生一種讓人窒息的壓抑感——僅僅這一點,就能將這部影片歸入「優秀電影」的行列。
從題材上就能看得出,導演在拍這部影片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的一顆野心,也正是因為這種野心,才使得整部片子呈現出一種很有氣魄的感覺,這種氣魄結合著情節中的暴力與血腥、壓迫與掙扎、痛苦與壓抑,順理成章地牽扯著、撕裂著、玩弄著每一個觀眾的情緒。
主角們「生的壓抑,死的窩囊」,恐怕是影片情節最好的概括:影片的前半部份,主人公們偷渡到日本,在城市的最底層掙扎求生存,不僅要受盡日本人的冷眼與冷漠,更要忍受同是炎黃子孫的中國人的欺淩與侮辱,特別是吳彥祖被砍斷手之後的哀嚎與麻木,恐怕讓很多觀眾目不忍視吧;而影片的後半部份,主人公們靠著「撈偏門」總算在新宿混下一片天地,可這幫「只能同苦,不能共甘」的兄弟們,每個人貪婪和野心一觸即動,內部的分裂外加外敵的進攻,終於落得了所有人都死得血肉模糊、腸穿肚爛,就連一向在影片中「死不了」的成龍大哥最後也死在下水道,連屍體都被滾滾臭水沖走的窩囊下場——編劇和導演就是這麽殘忍玩弄著觀眾們的神經和同情心,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們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餘,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悲劇的根源呢?
想起了西方宗教中有一種神物叫「銜尾蛇」,它由於過於飢餓,不惜咬著自己的尾巴形成一個圓圈,一點一點地吞噬自己,直至自取滅亡——有人解釋說,這就像人過份的慾望,因為過度的慾望正是吞噬自己的可怕力量,但我們在被吞噬的過程中還不自知,誤以為自己還在一點點地獲得生機,《新宿事件》中的那幫主角們,有誰不是死在自己過度的貪婪和慾望之下呢?——成龍大哥,為了能在日本長居並混出一片天地,貪婪而不自知地做著一件又一件「偏門」與"殺人「的事情,並口口聲聲"這是為了兄弟義氣」;吳彥祖,錢嘉樂,加藤雅也......有誰不是被自己過度的慾望控制而慘死呢?徐靜蕾,屬於那種言行不一的類型,苦口婆心勸阻加藤雅也「做人要知足」,而自己卻一步步陷進慾望的深淵不得好報。全劇中真正看透慾望的只有兩個人——竹中直人和范冰冰。竹中直人作為貫穿全劇的一個「正義和法律」的代表,自當行為高尚毫無人格缺點;而范冰冰,一個生活的日本城市底層的中國舞女,最後因為沒有成功勸說成龍大哥回頭是岸而憤而摑掌傷心離去的時候,相信很多人都對這個戲份不多甚至表演依舊有些花瓶的范冰冰心生欽佩吧。
想起了Octavio Paz的那首叫《中斷的輓歌》的詩歌:
」你吞噬的東西將你吞噬,
你的犧牲品同時是屠殺你的劊子手。
一堆死去的歲月、褶皺的報紙......."
《新宿事件》如同它片中的情節一樣多災多難,由於國內電影嚴格的審核機制,影片未能在大陸市場公映。在香港電影日益「大陸化」的趨勢之下,使得導演爾冬升 ——這部曾經執導《新不了情》《色情男女》《旺角黑夜》《忘不了》的優秀導演絕望提出了「香港電影三年之內必亡」的論斷。
《新宿事件》當真是香港電影最後的輓歌?我希望未必如此悲觀,權且當其是一曲中斷的輓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