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小阮子
2009-07-19 21:08:35
I AM JUST A 椅子最快樂。
我以為。縱使十八歲的我多麼狼狽多麼不堪多麼無理取鬧多麼肆無忌憚。
在以後。二十八歲的我一定那麼高傲那麼富有那麼功成名就那麼春風得意。
但是現實告訴我。十三歲的女孩會遭遇車禍,二十五的姑娘會罹患癌症。
原來。我的生存之道只是一條阿Q精神勝利法的模版。
我生活的這個小縣城,私家車全城出動地像是好萊塢災難大片的群眾道具,千奇百怪的汽車標誌塗滿的是黃金的光澤。身為怪怪女的我多麼希望生活的時代是魏晉,社會的愁苦在背後撐腰,我就可以胡搞瞎搞地名正言順,也不理會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我親愛的男友是個不得志的藝術小青年,領著微薄的薪水做著彩色的夢。我和他勾肩搭背混過一天又一天的末日,偶爾背著夕陽靠在他肩美得像幅油畫。我沒有什麼夢想,更談不上什麼雄心。
直到有一天他買了一張K打頭的硬座火車票,揣著他的畫冊他的文字他的相機他滿腦的藝術細菌,一個人離開了我的小縣城。 「你的愛好很多,拍照啊寫字啊,但你要明白愛好不是志向。你要知道你是誰,你屬於哪裡,你至少要超越一些人。」他口口聲聲地對我說著逆耳的忠言,卻更像是一出分手的真心告白。
我仍舊在房子裡一天吃三頓泡麵,對著肥皂劇的包袱哈哈大笑,偶爾去便利商店買個生活必需品,像隻米蟲啃噬著爸爸媽媽的血汗錢,無需時間走出分手的傷。在熱辣辣的橙色高溫警報的午後,我遠走他鄉到閨蜜的新房做個惹人討厭的不速之客。她的男友是個叨叨念的體育運動員,「你不是第一名你就給我OUT」是他神經大條的座右銘。我們偶爾談起我的前任男友,他是我們三角戀後姐妹友情仍然無堅不摧的奇蹟。
然後在一個平常的午後,我變成了一張木椅。卡夫卡《變形記》裡的小公務員就這樣附上了我的身,遲早要向上帝報到的我終於「超越一些人」了。I DO NOT CARE.KFC的小情侶在燈下親昵,汽車裡的上班族在洽談業務,老太太摔倒在陰溝旁,老頭子走在黃昏的樹蔭下。我的眼睛是萬花鏡,掃蕩了赤橙黃綠青藍紫的世界。我讀著莊子的《逍遙遊》,不知怎麼來到山林滄野的無人之地。我只是張木椅,最懶惰的木椅。世界陷入一片混沌,但我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