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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戰家園--Defiance

反抗军/圣战家园/血战

7.1 / 155,740人    137分鐘 | 160分鐘 (extended version)

導演: 愛德華史威克
編劇: 愛德華史威克
演員: 丹尼爾克雷格 李佛薛伯 傑米貝爾 蜜雅娃絲柯思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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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夜帶刀

2009-07-22 22:26:59

第二摩西


薩德在他的《淑女蒙塵》裡面,以撒旦的姿態告誡世人:受恩者對恩人的報答完全是毫無必要的可笑。薩特的觀點是施恩好比施捨(本來就是施捨),在這一過程只中,恩人的良心得到滿足,而乞丐身為人的尊嚴再受一次踐踏。薩特說,施恩完全是一種交易,並且是一種不對等的交易。這種踐踏沒有本身的價值,譬如說,你施捨一塊錢可以踐踏一次,同樣,你施捨五毛錢也可以侮辱一次。
因此,湧泉以報永遠是愚人的笑話。施捨不過是弱肉強食裡面的一次微不足道的交易。
在討論愛德華·茲維克的《反抗軍》之前,我想稍微提一下日本09動漫《黑塔利亞》。裡面將美國諷刺為一個穿著花內褲並且想成為超人保護地球對抗溫室效應的超人。雖然這一諷刺不痛不癢,不過,它的確是我在討論反抗軍之前想說的一句話:強者永遠覺得自己才是太陽系的中心,所謂弱者,不過是供他們安慰良心的路人甲而已。
猶太人作為世界上最為辛酸流離的種族,他們是強者佛光普照的對象之一。(這種對象包括女人、黑人、朝鮮人、愛滋病患和中國的農民工。)永遠屬於待宰的羔羊的那一邊。美國作家和電影人一提到猶太人這個題材,尤其是二戰之中猶太人的題材。馬上一副餓狼摸樣。這讓我很難不想起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同情於他們如同奶之於奶牛,恨不得馬上擠出去為好。
而這種嘴臉在辛德勒名單裡面發揮到極致。雖然辛德勒不是美國人,但是那串長長的名單怎麼樣也掩蓋不了背後的美國那份超人的自大。而猶太人作為二戰中的直接受害者,幾乎在這場戰中之中隱去,消失在弱者的面紗之後。一句話,猶太人的民族精神不被重視。

愛德華·茲維克的《抵抗軍》絕對算不上二戰題材和屠猶題材的經典。但是,它將會被銘刻在這種題材的電影史之上。我們在受夠了大兵瑞恩式的英雄悲劇之後,終於醒覺過來,原來在那段黑暗的歷史之中,猶太人也是存在的。他們雖然是一個弱者,但是他們畢竟作為人類,對抗者他們詛咒的命運。
《抵抗軍》改編自小說,而小說又是根據史實。但是在下覺得,如果比爾斯基三兄弟真的曾經抵抗的話,他們抵抗的最大敵人不是納粹,而是自身和人類。丹尼爾·克雷格所飾演的Tuvia在影片裡面,做了一個類似《勇敢的心》這類的英雄式演講,其中有一句是:
「我們或許如同動物一樣被狩獵,但是我們絕對不會變成動物任人宰割。」
這句話比不上華萊士那段氣勢恢弘,但是所有的關於《反抗軍》的介紹,都或多或少地提到這句話。它作為一個中心,是Tuvia他們這群隱居深林躲避黑暗所要對抗的主要對象。他們要反抗的是人性的迷失以及如何捍衛靈魂的尊嚴。這種題材,日本動漫《大劍》說得更為動人:我要以人的姿態死去。
而作為這種反抗的實體,納粹在《反抗軍》裡面的著墨不足,但是不必可少。納粹的存在,完全是為了推動這部電影劇情的發展。這種存在和《布萊爾女巫》裡面的女巫一樣,只是表明了一種存在。他們將猶太人逼迫到一個絕地裡面,然後退居幕後,接下來讓自然和人性來摧毀這群流浪者。
這就是抵抗軍。

最大的敵人永遠是自己,人類之所以在墮落的漩渦中掙扎,很大一部份是,因為自身是人類。
相比同類題材的電影,《抵抗軍》作為一部掛著戰爭標籤的電影。它所描述的不是槍林彈雨兒女情長,而更多的是,描寫這群被驅逐者在深山野林裡面的生存狀況。整部電影下來,作為觀眾,感受到的不是下一秒出其不意的子彈。我相信我的物流老師會相當喜歡這部電影。因為它又一次印證了軍需後勤的重要性:Tuvia和他的追隨者永遠都為了食物、衣物、藥物所奔波。電影開場Tuvia的復仇多少體現了人性的掙扎——但是一轉眼,復仇的熱情消退,剩下來的是幾十張嘴,等著吃飯——轉而就是Tuvia的英雄氣短了。
馬斯洛在需要層次理論裡面提出人類的五個層次,一針見血的將人類的本性拆穿:吃不飽穿不暖,其他一切都是徒勞。Tuvia的傳說不是建築在他如何殺敵制勝,而是他面對著人性的崩潰所作的垂死掙扎。在Tuvia看來,人性是區別於動物的所在。
在當時的背景之下,面對暴力的無能,面對命運的無能,面對死亡的無能,比起抵抗,猶太人更為期待的是被拯救。如果薩德言之有理,無論是被屠殺也好,還是被拯救也好,對猶太人來說,都是一次人格的踐踏。猶太人連人的尊嚴都無從談起,更遑論一個民族的尊嚴。而Tuvia所帶領的抵抗軍們,不僅在深林裡面生存下來,而且,他們還帶著人的尊嚴死去。這是一個偉大的舉動,是人類靈魂的一次保存。

Tuvia不僅是一個英雄,而且他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偉大和卑微的區別在於,他總是可以看到人除了肉體之外還有更為純潔崇高,值得為之拚搏的靈魂。而人類的靈魂,很大程度上面取決於人類自身的束縛,比如道德。這種束縛才是Tuvia所說的靈魂所在。Tuvia所要做的,無非就是要保護一種正常人類所過的生活,而這種生活,就是被束縛的生活。
如果按照薩德的說法,這又是另外的一種可笑。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中西合璧將人性說得如此清楚,那麼Tuvia的顛倒主從,在一個馬基雅維利主義者看來,不過是一個不懂變通的笨蛋。
但是對於歷史學家和藝術家來說,這是一種偉大。
在電影裡面,Tuvia被導演有意無意地塑造成猶太民族二戰的摩西形象。
根據《聖經》,上帝賦予摩西民族解放者、律法頒布者和受難者三種角色。這三種形像我們多少可以在Tuvia身上找到:帶領猶太人從隔離區逃脫、以領導的身份頒布法令、最後被同伴質疑責難和背叛。和摩西一樣,他也是一個略帶悲情的英雄。而在電影最後一段,Tuvia 模仿摩西,帶領人民穿越一段沼澤——這裡多少可以看出,其實隱喻的是摩西所渡過的紅海。

作為一個悲情英雄,Tuvia的悲劇不在於自身的犧牲。他的犧牲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這點和摩西也有吻合:據說摩西活到120歲的高齡。)
美國式的悲情英雄印象深刻的有華萊士和米勒上尉,他們的悲劇結束就是生命的結束。而Tuvia的悲劇是,他終於為了人類的慾望(食慾)而將人類靈魂最為純潔的一部份奉為犧牲。導演在這一段用了象徵式的隱喻,他將Tuvia和他的抵抗軍所要維護的一切美好的東西裝載在電影裡面的一匹白馬身上:雪白的純潔、奔跑著的激情、童話般的美好。
愛德華·茲維克雖然在這段表現不足,不能更為深刻地表現出這一場悲劇,無論是鏡頭也好劇情也好,都顯得十分草率:面臨冬季的饑荒,Tuvia將馬牽到雪地裡面,溫柔地撫摸了這個悲劇式的靈魂,最後拔槍,殺死了那匹白馬。
人類終究沒能守護自己的靈魂。

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但是我不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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