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

三年以後的今天重看這部電影，發現跟第一次看的感受相差並不大，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突然間覺得有一點對不住老朴。我對他的要求好像確實是太苛刻了一點。這原本就是一部相當迷人的電影啊，為什麼我一直要刻意跟它保持距離呢？我豈不是很虛偽？

三年前第一次看，看完以後我還裝模作樣的寫了一篇這樣的評論（http://gnsfei.blog.163.com/blog/static/49993632006022556230/）。很顯然，我是在刻意表現一個所謂電影評論者的「冷靜」、「客觀」。可是，我為什麼要欺騙自己的真實情感呢？明明在看的過程里覺得很爽，甚至對影像沉迷到了有點恍惚的地步，為什麼一定要在抽身之後又像模像樣的在故事上了劇情上了挑些也許並不值得挑的所謂毛病呢？誰說看電影就一定是看故事呢？

我說得並不誇張。因為今天早上重看，仍然是和當初一模一樣的美好體驗。所以看完以後我決定要講真話，講自己的真實情感。冒充內行假裝公允的品頭論足的八股文評論以後都不會再寫。我不需要得到別人對我的觀影品味的認可，更是不靠這個賺錢，所以省省吧。

電影本身的美。這算是一個美到極端的電影。也許它整體上遠比不上《老男孩》的故事曲折，劇作完整，衝突引人，但它在電影的視聽語言的突破層面，已經遠遠超越《老男孩》。相比《老男孩》某些段落的沉悶，《金子》可以說平均每隔半分鐘就會有一個興奮點，完全來自於視聽語言的精巧設計。看得時候我一直覺得兩隻眼睛不夠用，心裡不停地在叫「這個攝影角度太絕了」、「這個轉場方式太奇怪了」、「這一段剪得實在太漂亮了」、「這個音樂上來的太是時候了」。有時候不得已還得按搖控器回退鍵，試圖把每一格看清楚。

如果說只是沉迷於影像里，完全進不到故事裡面，那也是瞎說的。影片後半段的集體復仇事件，我是由頭至尾含淚看完。不知道是因為我做了父親有切身體會，還是因為導演的用心設計讓我感動。不管如何，這都是成功的章節，導演想要做到的，已經完美做到。我平時也會想像一下，老朴會不會有相似經歷？為什麼總喜歡用誘拐小孩做文章？或者他是個跟我一樣的強迫症，因為太愛孩子，所以總是會莫名地擔心，擔心什麼時候會出不好的事，擔心長不大。有時候我也會覺得能拍出這種膽大妄為的段落的導演，很可能在現實里是個善良的斯文人。就像《老男孩》，結尾的設計，不管外在形式如何「驚世駭俗」，都不能掩飾導演對待愛的態度，愛是如此美好，如此一塵不染，如此不顧一切。也只有像馮小剛那樣自以為是的二百五，才會叫囂「這是一部骯髒的電影」。

不算現在的《蝙蝠》，老朴一共拍過四部影片，難得的是每一部都保持著自己獨有的特色，這是讓人不得不服的。拍攝技法最狂放無羈的，就是這部《金子》了。它已經做到了極致，即使是在世界範圍都堪稱獨一無二的極致，別得還強求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