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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星早餐--Breakfast on Pluto

冥王星早餐/普鲁托的早餐/冥王星上的早餐

7.2 / 24,569人    128分鐘

導演: 尼爾喬登
編劇: 尼爾喬登
演員: 席尼墨菲 連恩尼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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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秋蓬

2009-08-29 17:56:09

全職偽娘之奇妙尋親歷險


       我愛誇誇其談,這是我唯一知道的。——奧斯卡·王爾德

    愛爾蘭的神奇之處不得一言蔽之。那塊溫潤如玉的翠綠大地上,洋溢著天籟的音樂、烈焰般的威士忌、狂躁易怒的血液、慵懶的情緒、啤酒綠色的眼睛,以及世界都為之傾倒的,像風一樣清新的文學和比日光還古老的神話。自然,也能催生像派屈克這樣變態又撩人的小混球,把整個世界耍得團團轉。
    派屈克絕對是一道詭譎的風景。這個古怪的小男人不能僅僅被簡易地定義成「異裝癖」,而是完完全全的,骨子裡都被脂粉和香水給浸得酥軟了的小女人。打小起就有根深蒂固的偽娘意識,知道偷穿姐姐的衣服和養母的高跟鞋,抹上口紅,扭捏腰肢。
    「跟我說,『我不是女孩』!」被嚇壞的養母恨聲命令道。
    「我不是女孩!」(笑)
        這一幕,倒有些形似《霸王別姬》裡一出「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不同的是,前者是義無反顧全心全意地向著「女嬌娥」的路子奔跑,而後者卻是在百般逼迫下委曲求全,最終鬧得人戲不分。
       片子前三分之二的片段都叫我笑趴了,尤其是「Kitten save the world」那一章,可能是僅花9塊9買來的卻命名為「香奈兒」的香水武器大作戰。斯里安·墨菲的肢體動作跟那雙媚眼真是絕了,就連噴香水的動作都跟音樂節拍絲絲密合。這段虛妄的想像片段結束之後,看到被他胡攪蠻纏,囧成一團的警官們,何其可樂也歟~
       小混蛋永遠都是社會的敵人。這個僵硬的世界奉行的是嚴肅、嚴肅、嚴肅,而派屈克卻難以抑制瘋狂。尼爾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愚蠢男人的世界,唯派屈克一隻偽娘亭亭玉立的世界。或是憤怒或是臣服,男人們永遠是被耍的對象,受誘於他蠱惑人心的藍眼睛和別樣的風情。在倫敦和愛爾蘭的舞台上,他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演員,挑逗著整個社會的道德底線,用戲謔來抗爭命運的不公。
    誠如巴贊所言,導演才是一部電影價值的源泉。那麼尼爾·喬丹無疑將自己對這個社會的不認同集中影射在派屈克身上。游離於這個社會之外的孤獨感,以及醉心於自己小世界的滿足,身為一個導演,何嘗不是如此感受。
    
    這部電影有兩個尤其重要的角色,著墨不多卻份量十足。他們就是派屈克的父母。
    「母親」是這部電影裡一個虛幻的存在。Phantom Lady ,字面上本身就證明了她的不真實。撇去派屈克自戀妄想症下浮現在作文裡的形象,對派屈克來說,現實中的「母親」是一片空白卻又無處不在。尼爾也在反覆向觀眾強調這個女人的形象:金色的髮髻,細巧的腰肢,電車上緩緩移動的身影,甚至安排那兩隻八卦的小鳥重複兩次她酷似米基·蓋納的樣貌,只為增強這個女人的真實性。儘管遙不可及,她仍清晰地存在於派屈克的想像之中,但對於我們觀眾而言,那張臉仍舊充滿了謎題。尼爾也在拼命藏匿,僅讓我們通過米基·蓋納的海報,認識她的人的口述,電車上遠去的背影,以及派屈克的易裝模仿來認知。直至最終,那個背影從樓梯上走下,越過她肩膀的空間,我們看到又驚又喜的派屈克暈厥的一幕。
    派屈克一直說,他的母親被倫敦吞噬了。但他自幼的理解是如人口述中那樣,他的母親消失在倫敦茫茫的人海之中,等著他來拯救。而親眼目睹母親的生活後,這句話又多了另一層涵義:倫敦成了母親的家,她嫁了人,有了孩子,再也不能跟他回去了。母親成了他人的母親,她眼前的派屈克也不是那個愛爾蘭邊境小鎮上的棄嬰派屈克。也許相同的名字可以看成那個女人對昨日的紀念和懺悔,也許還存有著愛,但是對派屈克來說,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什麼也不是。
    「尋母」是這部電影的一條主線。它的結束伴隨著難以言狀的傷感,使一向堅強犯賤耍寶的派屈克也禁不住淚眼婆娑。這段征程結束,一切都回到起點。一切的努力彷彿只為證明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值與不值,不是我們這些觀眾能夠評論的了的。

    相比「母親」這條曲線,我更欣賞尼爾對「父親」的處理。「父親」與「母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他在地理距離上觸手可及,形貌真實可信,唯一令人心寒的是他的介於自己的身份而矢口否認。因此,「父親」對派屈克來說既是一種渴望又是一種輕蔑。從他遊戲般地將父母苟合的行徑堂而皇之搬上課堂作文的時候,我們知道,這個男人的形像在他心裡不過是種下流可笑的存在。但是,這個從小缺乏關愛,在養母跟姐姐淫威下扭著屁股成長起來的小混蛋,對生父無疑還隱含著一種親近的期待。他們關係的一步步改善,尼爾用了四組場景來緩和昇華。
    第一次會面,派屈克詛咒他的母親,第二次對身世的質疑使神父驚恐萬狀奪門而出。這短暫的前兩次都隔著「訴罪」的小窗子,他們的心理距離無疑如同上帝和凡人一般遙遠。
    第三次會面就相當精彩的了,也是我覺得影片最動人的幾處之一。此時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微妙的。在夜總會這樣發酵羞恥和曖昧的場所,隔著一面玻璃牆,神父在後面的小隔間裡絮叨著自己的故事以及長期潛伏在心底的對兒子的愛。尼爾給了他的嘴巴和話筒好幾個大特寫。他的臉隱沒在黑暗之中,酒紅色的燈光映照出他喋喋不休的唇,一段難以啟齒的過往於此昭然。這裡的紅色燈光不全為烘托出夜總會的氛圍,還映襯著神父的罪與罰,是他此刻傾吐肺腑之言的情感影射。而玻璃的另一邊,明亮又炫目,坐在花團錦簇的鞦韆上的派屈克一身騷情。鞦韆一擺一盪,彷彿是他拋來拋去媚到眉梢的眼皮子。隨著神父的訴說,我們看到鞦韆漸漸止了,震驚之餘的傷感從派屈克碩大無朋的淺藍色眼睛中蔓延開來。真實的愛意展現在失愛的賣笑場所,這是何等的諷刺。他長此追尋的兩個夢想——母親的身影和父親的愛,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出現。尼爾在一明一暗兩個房間中給我們製造了溫意的冷酷,色彩強烈的反差對比更顯出了如夢一樣的虛妄和不現實感,使之驚恐的不僅僅只是影像中的角色。
    最後一個場景在神父的家門口。
    「該怎麼稱呼你?」
    「父親。」
    雖然在英文中,「父親」與「神父」是同一個單詞。但實質上這裡起到的作用無疑是對派屈克得到生父認同的暗示。兩個身影之間已了無身份和倫理的障礙,父子彼此凝視,彷彿方才相識。四週空氣顯得沉默卻不再冷酷。

    「冥王星上的早餐」,這個詩意的片名取自1969年的一首同名歌曲。歌詞表達的「即使不離開你在現實中所處的位置,想像依然可以讓我們的心靈掙脫身體的束縛而遨遊宇宙,到冥王星吃早餐。」這正是派屈克內心所追尋的自由,也是尼爾·喬丹的希望。
    整部片子的首尾是相互呼應的兩個環,中間一大段的倒敘,瑣碎鬆散卻不失神。值得一提的是起到銜接作用的那兩隻奇妙的八卦小鳥兒,輕輕巧巧地穿梭在空中,彷彿是被無形的手控制的兩枚金針,給整部電影的鏡頭穿針引線。

    這是只屬於尼爾·喬丹的一件奇裝異服,但人人愛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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