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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尼黑--Munich

慕尼黑/慕尼黑惨案/复仇

7.5 / 242,089人    164分鐘 | Philippines:163分鐘 (cut)

導演: 史蒂芬史匹柏
編劇: 東尼庫許納 艾瑞克羅斯
演員: 艾瑞克巴納 丹尼爾克雷格 希朗漢德 馬修卡索維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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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娃娃

2009-09-08 02:21:33

在眾神的國度遊走


《慕尼黑》是我上個禮拜看的片子,斷斷續續的看。因為我不太受得了這種血腥暴力的場面,而且最近這種片子看的有些多,從《殺破狼》到《親切的金子》。我覺得我的眼球對於鮮血已經麻木了。

之前,我對於這部片子一無所知。不知道是史匹柏的大作,也不知道是05年的新片,更不知道這部片子的主題。記得以前看過某本八卦雜誌對史匹柏的訪談,稱其從小就有兩個夢想,一個拍科幻片,一個則是拍戰爭片,所以才在有《侏羅紀公園》的同時,我們還能欣賞到《辛德勒名單》這樣的大片。

1972年的慕尼黑慘案,之於我是沒什麼印象的。我只知道是奧運歷史上的黑暗一夜,我只知道有11名運動員魂斷他鄉。我不知道幕後種種,不知道這是宗教衝突種族分裂還是恐怖主義,正如我到現在還弄不明白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到底有怎樣的仇恨。但凡牽扯到政治的問題,我一向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在我看來,政治的東西都是無聊而骯髒的。對峙的兩方,沒有好人,也沒有壞人,最無辜的還是那些前台的犧牲品。誰該對誰的生命負責。

影片是基於這個史實改編的,我不知道其中的藝術成份有幾分。表面上它是個藝術片,但實際上它是個記錄片,或許。我覺得「表面上」這個詞很管用,就像影片裡所展現的,表面上是一起恐怖主義活動,但實質上是民族復仇性質的暗殺;表面上那些黑九月的領導人各個衣冠楚楚有著令人尊敬的職業,甚至風度翩翩儒雅博學,但實際上在策劃暗殺時候他們卻殘
忍得毫無血性;表面上那些個自稱是玩具設計家,文字鑑定者以及司機的猶太人,實際上卻都是背負了暗殺任務的恐怖份子,那設計玩具的巧手在拆裝炸彈的時候同樣也不含糊。表面上他是一個CIA,但實際上他卻可能把情報賣給可克勃或者法塔赫。。。。。。。。。。我們的眼睛只能看見表面上的東西,而那些能被我們看見的真相又實在太少,能相信的則更是
少之更少。所得非所見的時候,我只相信能把裁判的大權交給上帝。

後來看了安替先生的影評,然後發現很不幸我也是他筆下那一撥懦弱的人,也就是他所說的無原則的反戰。在我看來,只要是戰爭,便沒有勝利方,不管是正義方或非正義方,統統都是失敗方。因為戰爭里雙方犧牲最大的,永遠都是婦孺老人為代表的無辜的平民階層。「導演平衡了巴方綁架和以色列報復的殘忍,這完全是目前全世界反戰新聞的基本做法。看完電
影,和看完《紐約時報》的伊拉克報導一樣,就是絕望兩字,覺得這是一個沒有好人,也沒有真正壞人的世界,一切暴力和戰爭都是邪惡。」

巴勒斯坦的黑九月恐怖組織策劃了慕尼黑慘案,無辜的11名以色列運動員成了祭品。以色列入為了示威,又派出特別小組,逐個暗殺黑九月的領導人;但每死一個領導人,巴方就又再次針對以色列目標進行報復。。。。。。。。暗殺,復仇,再暗殺,再復仇,這種以暴易暴,冤冤相報,相來是從古至今屢試不爽的復仇方式,因為它足夠簡單操作,足夠最大限度的合理化。連聖經裡面也說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最終的結果,我們只是看見越來越多的人死去,包括那些黑九月的頭目,包括暗殺小組成員,看見以色列不斷的派出一撥一撥的暗殺小組,看見黑九月不斷的更新領導層組織換代,並且更加暴力。而一開始神輕氣爽的Avner從最初那個拿槍都會手抖的小伙子一直變成了最後那個殺人不動聲色的機器。他神情糾結,目光暴戾,時常如同驚弓之鳥,半夜也會無端驚醒,只有面對妻女的時候才會神色和緩,精神放鬆下來。我們經常看見戰爭帶來的表面上的死亡和毀滅,卻往往忽視給人們心裡造成的創傷。但戰爭對於人心理和意識的威脅也許大於現實的威脅。暗殺小組的很多人都因為受不了壓力而逐漸退出,因為他們對他們的初衷,對他們的出發點有了懷疑,對指引行動的根本信仰產生了動搖。就像影片裡那個炸彈專家在放棄行動前說的那段話:「我們在付出血的代價,我們是猶太人,猶太人不應與敵人怨怨相報。歷經千年的苦難不會讓你變的體面,但我們應該是正義的,那才是美好的。那才是我所知道的,那才是我所相信的。那是我的全部,那是我的靈魂,而我現在卻丟了它。」片尾還有一段Avner和他的妻子瘋狂傲愛的情景,他的眼前交替出現妻子平靜的面孔以及以色列入被害前的驚怖變形的臉。他似乎陷入了戰爭的幻影魔圈裡無法自拔,眼睛裡寫滿了恐懼和悲哀,如同一個遇溺的人掙扎反抗著漩渦的吞噬。最終他就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倒在妻子的胸口深深懺悔,而她的妻子擁有著聖母一樣安寧祥和的眼神。一切復歸與無言的憂傷和絕望。戰爭摧毀的不是那些表面的建築和生命,而是人們內心構築的價值體系和世界觀。崩塌的是整個社會的道德評價體系。這才是戰爭真正的可怕之處。不過我想這樣溫暖寬廣的胸懷是可以容納一個在戰爭陰影里迷途的小孩的,時間和親情可以治癒一切傷痛。
 
就導演來說,一如很多評論裡說的那樣,身為一個猶太人,史匹柏並沒有偏袒以色列。他超越了政治和宗教之爭, 在一個雲海之巔俯瞰整個血腥仇殺的蒼生。聖人導演,他的攝影機是擺在上帝的寶座上的。他的平衡的確做的很好,從片頭遇害者名單和暗殺名單的交替出現,以及片子裡被暗殺者的慘狀和無辜運動員臨死的絕望,殺手的人性化生活片段和執行
謀殺時的心狠手辣,黑九月領導者平時的溫文而雅和整個謀殺的策劃,都是很好的平衡。也許我天生是個膽小的人,所以自動在記憶里過濾了那些血腥的場面,我只記得Avner做的晚餐堪比一個職業廚師,只記得那個炸彈專家像個孩子氣的製造玩具,只記的第一個被殺的領導人在街頭跟人談詩的情景以及第二個被殺者在政府官邸享受天倫之樂的畫面。是什麼破壞
了這一切的和諧?我們也許只能把它歸咎為戰爭。敵對雙方的不同立場註定我們今天還是可以互相交心探討問題的朋友,明天卻是註定你死我亡的對手。在戰爭中,你要學會忘記,忘記身份忘記正義忘記倫理道德,忘記思考,成為真正的殺人機器,這樣你才不會那麼痛苦。
 
整個影片都是藍灰的色調,很適合烘托壓抑緊張的氛圍。我印象里只有Avner在那個對四處情報機構販賣殺人情報的老頭的家園裡,電影的光線才是暖色的。那是一個和睦的大家庭,讓人不由想到了教父片頭嫁女的片段。表面上的溫薪和暖卻掩蓋著這個世界裡最黑暗的交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所以做著美夢的人千萬不要輕易醒來,因為醒來會很痛的。還有一處的影像給人的感覺很亮堂。那是Aner一行在火車站與那個炸彈專家決裂的地方。兩人關於道德,良心和正義的一番對話,導演用了逆光剪輯背影的做法,讓人覺得心中有那麼一點點溫暖,至少人心不是完全泯滅良知的。
 
我向來是不多談論政治的,因為對於一個壓根不關心的人來說,說的話都是妄論非議罷了。對於由利益爭奪引起的戰爭,我覺得雙方都是邪惡的,而對於抗擊侵略爭取自由的戰爭,我是同情反抗方的。就像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我說不上來到底是哪一方對哪一方錯,但是感情上可能會更加同情巴勒斯坦人吧,因為他們所有的努力只是為了建國。建國,這在我看來
是個異常神聖的字眼,不容褻瀆。影片裡暗殺負責人annor曾經在隱瞞身份的時候問一個巴勒斯坦的殺手是否從心裡認為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奪回那個貧窮的小島時,得到的答案是絕對肯定的。「也許這個過程會持續幾百年,但終歸會持續下去。那個巴勒斯坦人是這樣反問的:猶太人建國永了多久的時間?日耳曼人建立德國又用了多少年?你不知道沒有家園意味著什麼,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歐洲人的反抗總是失敗的原因,因為你們不必介意失敗,你們至少有家可歸。而你們在世界革命的時候,我們只是想要建國。祖國就是全部。」國家是關係到一片土地的尊嚴,一個民族的尊嚴,以及千千萬生命的尊嚴的事情。這是道德的立場,而不是政治的底線。所以我覺得慕尼黑慘案只是手段不對罷了,我抗議的是那種「用恐怖份子
的手段攻擊恐怖份子」的復仇方式。有句話說的好:總要有高於對方的道德標準,才能維持自己的心理平衡。否則,你怎麼能肯定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面呢?所以無論在什麼時候,維持好自己內心的底線是最重要的。
 
安替在文中最後寫到:我越來越認識到,新聞專業主義規定的報導平衡,並不是世界真相的全部,我們還需要新聞自由帶來的媒體意見表達自由所提供的那些發生在人內心和思想中的真相,那些由觀念、慾望所組成、那些由愛與仇恨所驅動的真相,對於所有活在這個世界中的人來說,這種真相同樣真實。如果我希望看看伊拉克戰爭的真相,不是寄希望予什麼《
紐約時報》給予客觀的報導,而是去看《華爾街日報》《黎巴嫩星報》以及半島電視台。我要走進各方偏激的內心,用這種激烈的多元去彌補報導平衡的不足,然後再選擇自己的立場。
 
而我只想說的是,在我沒有親身掌握第一手資料之前,我只想維持著這點可憐的中立平衡,同時虛偽的高聲嚷嚷:我是和平主義者,哪怕它是膚淺的,哪怕它是不真實的。
 
在這個亂世里,也許正像耶酥聖父所說,沒有人是無罪的,也沒有人是真正無辜的。我們都是有原罪的。
也許持續了10年之久的特洛伊戰爭真是由女神們為爭奪一個金蘋果而引發。
如果眾生之上真有神的存在,那他定當是悲天憫人的。則請給人類多一些拯救,少一些苦難。

06.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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