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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莊園--Brideshead Revisited

故园风雨后/欲望庄园/旧地重游

6.7 / 11,098人    Argentina:133分鐘 | USA:133分鐘

導演: 茱莉安賈洛
編劇: 安德魯戴維斯 傑瑞米布魯克
演員: 馬修古迪 艾瑪湯普遜 邁可坎邦 班維蕭 海莉艾特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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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 frisson™

2009-09-17 10:47:01

重臨_追憶


今天晚飯後忽發奇想,把從朋友處借來的Brideshead Revisited放到電腦里。

從Ben Whishaw甫一出場,牛津那些抽離世界的尖塔映入眼簾,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英國種種,歐洲種種——老套得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這是英國話劇/電影界的一群多麼令人神往的人啊。Emma 湯普生自不必說,給蒼白的電影注入一種魔法的生命。Jonathan Cake當年在南岸的The Globe演那位大喊著:「捏塑我的並不是比常人更硬的陶土」的Coriolanus的時候,我站在下面看到發怔。Ed Stoppard雖然飾演一個被宗教壓到窒息的長兄Bridie,但喬裝打扮依然擋不住Hamlet氏的青春挺拔。Whishaw的頭髮剃光後的樣子,讓人想起Aidan Mathews寫下的「handsome but hurt」。那英國人群體性的鬱郁揖讓,徘徊在欲言又止的邊沿。

這不是一部多麼出彩的電影,真的。電影和書比起來,永遠都是直觀而枯燥的,撥開了那一層想像的霧靄之後,錯綜的語詞,微妙的掩映,轉折、虛晃和躊躇……一旦清晰起來也就失去了他們本身的誘惑力。

可是這裡面所有的標記都讓我不能自己。威尼斯的景像一旦映入眼簾,我就大喊起來:Canaletto,曾經居住過的南倫敦,附近就是Dulwich Picture Gallery,離開之前還有一個他的展覽。本來這些都只是過眼煙雲,也不曾有多深的印象,不料一個小小的開關,就全部打開了。

曾經很矯情地把英語文學的文本虔誠地帶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展讀。比如在北海邊讀Woolf的The Waves,在Dublin兩年,邊讀Joyce邊踩點,把Dublin弄得比較熟悉了,又匆匆地離開。在St Pauls的大穹頂下聽著禱文還有organ voluntary和各色人等譜曲的英文拉丁文Magnificat,讀了不知多少章節的KJV和Donne——我所有的歐陸朋友都對St Pauls不屑,因為他們的家鄉大教堂不知道氣像要宏偉多少倍,但對一個沉浸在盎格魯撒克遜語言的小孩來說,語言的經緯編織出的母體永遠比具像要更加受用。

羅馬公教是折磨了我這許多年的研究課題。看到Flyte一家在宗教中生死的一幕幕,覺得真是再平常不過了。多年的摯友MA君是Durham郡出生的公教徒。他說在教堂里,他的自動導航就打開了,點聖水,屈膝禮,禱文都熟悉得成為第二本能。在愛爾蘭更是如此,Ennis小鎮的教堂滿到站都站不下,那真是攫住人整個生命的宗教:華美的典儀和精緻的歌詠直接訴諸人的感官,社群生活的全然融合又把每一個人牢牢地拉在這張網裡。Donne明里是放下了,其實靈魂一輩子依舊沒有放下那種對罪愆和愛慾的糾結。MA也說,走進Durham大教堂,他的心就飛起來,他分明感到這曾經是一間公教教堂,哪怕近四百年的聖公會洗濯。

妙就妙在,這一切又牽涉著英國的衰落、家族的更替。ménage à trois的永恆主題只是點襯一個更宏大的問題:一個羅馬公教的conscience對這一切的考問。在一個自稱為「神聖普世」,其首領自稱Vicar of Christ的森嚴宗教秩序中,個體的卑微,或如Lady Flyte那樣病態地寄希望於彼岸,或如Sebastian縱情歡娛,然後縱情懺悔,或如茱莉亞那般在明知自己的信仰已然被玩弄,自己淪為一種現實與理念的交易品,依舊要自戕,或如Lord Flyte那不免令人想到Wilde的臨死悔改。Waugh本人是對這一切都抱有模稜兩可的複雜心態的高超作家,看客只能和他筆下的人物一樣糾結。彷彿鑲嵌著珠寶的烏龜的帝國不免夕陽西下:隨著貴族的式微,中產階級以及和下層階級的全面接收(Hooper那開豁的口音和樂觀的態度可資證)已經開始。Waugh不過希望接收者如Ryder那樣,還企圖保有搖曳的一枝蠟燭,不要恣意吹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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