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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情詩--Bright Star

明亮的星/璀璨情诗/灿烂之星

7 / 23,403人    119分鐘

導演: 珍康萍
編劇: 珍康萍
演員: 班維蕭 艾比柯妮許 凱莉福克斯 保羅薛納德 Edie Mar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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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米

2009-11-10 16:22:53

關於愛情,美麗或尷尬的一切


簡坎皮恩的新片《Bright star》是一部非常銳利的電影。視角銳利,這不是一般的傳記片,而有它獨特的角度,感知銳利,這是一部需要用所有的感官去感覺,也充分帶動和滿足視聽觸嗅味覺得電影。影片每一個細節提供的豐富感覺相互牽扯和碰撞,像一杯印度chai茶在甜蜜綿柔里里透出的細密惱人的辛辣,無論是影像,音響,還是故事本身,無時無刻不表現出這種對照。

                                關於愛情

電影的第一個鏡頭就奠定了這種基調。特寫開啟全片,一片柔和溫馨的白光中,一塊看起來柔軟溫暖的織物突然被一根針刺破穿過——Fanny在縫紉。粗而硬的暗色針慢慢穿過織物,預示著電影的悲劇結局:看起來圓滿而溫馨的,終被一些不和諧的僵硬的東西破壞。溫馨和生硬,在這個鏡頭裡詭異的共存,毫不融洽,又充滿各自存在的理由,使人必須接受。這就是我在這部電影裡讀到的主題,美好的,悲劇的,浪漫的,無奈的,偉大的,自私的,瘋癲可憎的,優柔可憐的,集種種矛盾於一體,並不見得那麼那麼值得推崇和完美,卻又是超越一切的和美麗的愛情。就像塵埃里開出的花朵,美麗,也紮根於塵土,並被輕易飛揚的塵土包圍,柔嫩光潔的花瓣上沾滿了灰塵,饒是灰塵,也還透出熠熠的光。

電影主要講述濟慈和法妮的愛情,一條隱線包含了濟慈的朋友與法妮女傭的一段最後木已成舟的艷遇。這裡沒有一對體面的完滿的愛情,沒有一個可值得熱愛的人。無論是濟慈或者是法妮,很多時候都是可憎的。濟慈是一個可憐的失敗者,他也認為自己是一個失敗者,貧病交加,軟弱唐突。法妮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控制狂,她全家人都被她的喜怒所折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會大聲喊「媽媽」,冷酷的指揮弟弟妹妹為她做一切事情,只有在濟慈讓她心情好的時候,或者需要別人扶助安慰的時候,才會對弟妹表現出溫柔。她一直向自己的家人索取,從來不為他們付出。當女傭抱著新生的孩子到她家裡做客,只有她絲毫不看那孩子一眼,因為她心裡只有在羅馬的濟慈。絲毫全世界都在為這兩個瘋子付出,全世界都在寵愛他們,看著他們在愛情裡面折磨痛苦,因為他們的愛情也並不見得完滿,僅僅是狂熱。

可是他們的愛情又那麼的美麗。電影裡有太多太多從日常生活中所能抽取的最美麗的細節,比如鮮花盛開的春天;敞開的窗口吹進春風,照進溫柔的陽光,撩動窗簾和裙子;比如兩個人的情詩;屋子裡的蝴蝶;透過牆縫塞給對方的紙條……濟慈瘋了一樣在大雨中徘徊在法妮的屋外,來找她時病發倒在她家的花叢下幾乎死去,法妮在得知濟慈死訊的一場哭戲尤為精彩,那些癲狂是他們愛情美麗的極致。

就是這種矛盾一直糾纏著整部電影,這是這部電影的好處。當然有很多電影講述愛情裡的障礙,但那些影片無論是愛情部份還是障礙部份,都做的十分平滑完滿,而且將愛情與障礙絕對化——相愛的兩個人是值得愛的人,困難是無可奈何的絕對的困難,這樣增加了戲劇效果,觀眾的感情傾向也容易的多。可是這部電影則不同,愛情是一塊粗糙扎手的羊毛毯,障礙是戳破羊毛毯的地上的荊棘。美麗溫暖,而尷尬卻無處不在。也許很多的時候,生活裡面的愛情的確是這樣的,一點兒也不純粹。法妮的女傭沒有過多著墨,看起來是個單純的姑娘,但她也不是完美的,她看起來更像一個傻瓜。可是她愛的很真誠,一個笨拙的傻瓜愛的真誠而愚蠢,是不是好的愛呢?

                            關於音響和影像

這部影片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其實是它的音響運用。和大多數講述名人愛情故事時候那種協調的,平滑的,刻意將環境音打磨乾淨的電影不同,這部電影裡存留了許多粗糙的環境聲音,雖然並不見得是美好的或者美化的,但卻使得一切有存在感和立體感,在聲音裡面聽見空間和情緒。

利用環境音響來製造效果的,著名如《羅塞塔》,給人感覺就太過,刻意的強調粗糙和真實,將所有空間塞的太滿,反而可供感知的餘地就很小。但是這部影片裡的環境音效恰到好處的表現出影片的質感,坎皮恩的女性細膩敏感在這裡充分體現。之前我已經說過,這是一部調動所有感官的電影,許多鏡頭從私密角度出發,放大而不是放大後美化細節,加上聽起來甚至乾澀的環境音效,並不見得讓人「身臨其境」,但是能充分感知主人公的處境和情緒。而許多的細節,我猜是女性獨有的。

我很欣賞濟慈和法妮慶祝訂婚的這場戲。法妮一家人和濟慈在法妮家屋外的山野里慶祝他們訂婚,人們起舞,但是現場沒有音樂,也沒有畫外鋪設的音樂,只有人們拍手和口裡打拍子,舞蹈卻跳的熱烈,山林美麗,濟慈的耳邊還插了一小束紅花。這裡的聲音顯得單調乾澀,並不十分的歡慶,拍手的聲音甚至突兀,再和人們的笑臉、歡樂的舞蹈與美麗的環境對比,是一種恰如其分的尷尬、蒼涼、無奈。於是,音效貧瘠、主人公貧病中的歡樂顯得尤為艷異和燦爛,同時也尤為悲涼,有一種愛情和生存的掙紮在摩擦與消耗生命的無奈與絕望。當然,這部電影也有音樂,讓人過耳不忘的古典民謠風格的美麗音樂,就像山崗上吹過的那些失落的傳說。

以一種完美超越的姿態美麗燃燒著,以一種尷尬絕望的乾澀迅速枯萎著,是這部電影不同走向的極端,卻時時刻刻並存交織,帶給觀眾的是內心不能舒坦平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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