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遙遠得不可觸碰的愛情

最近的電影小札，偷閒寫博，聊為生日作文。

沉靜如海是月餘前所看的一部法國電影，敘寫二戰貝當傀儡政府統治下的法國，德軍軍官凡爾納在一所「被徵用的」鄉間石屋裡和少女雅安娜及她的祖父共度的短暫時光裡的發生的一段無果的愛情。敵我的仇恨足以將一段愛情故事演繹得足夠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然而，這部電影裡沒有太多著墨於描摹戰亂之愛的淒艷慘烈，卻用貫穿始終的巴赫平均律音樂來生髮，推動，渲染這娟娟靜美，欲言又止的愛情。

性情內向，沉默不語的少女陪伴在年老的祖父身邊，以教鋼琴為生。他們所居的法國鄉間，亦嗅不到太多的煙火味，除了象徵抵抗組織接頭暗號的天竺葵和小鎮上的崗哨之外，戰爭距離他們的生活還是顯得稍遠。凡爾納在巴赫的音樂聲中不期而至，少女停止了演奏，開始無聲的反抗，她拒絕接受他的恩惠，拒絕和他交談......其實在我看來，這裡有太多的理想色彩，她大可不必如此，大大方方的總比耍小性要好~雅安娜算不上智慧，頂多是個心氣頗高，卻幽閨自憐的小丫頭，她的反抗賭氣的成份要大些，說她大義凜然就顯得太牽強附會和滑稽了。

他曾是音樂家，也曾希冀著遁世歸隱，家族的責任讓他走上戰場，提起了屠刀，他是敵人，雅安娜很清楚，然而音樂讓她抗拒不了對來自巴赫故鄉的凡爾納的愛。她偷偷進入他的房間，偷偷吻著他的圍巾，在他的枕上入眠，直到他歸來，驚惶地逃回自己的房間，屏聲靜息。他似乎知道她來過，在她的房門口躑躅良久。他聽到了什麼？是一門之隔的那顆驛動的心嗎？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安徒生童話裡的艾麗莎，那個一心一意為哥哥們織蕁麻衣衫卻忍辱含冤的小公主，身背巫女罵名，為愛人唾棄，將死之夜還在完成她的工作的女孩子。大愛無言，大音希聲，一直很喜歡這樣樸素卻真誠的愛。熾烈的愛情愈發不能打動我心，不知是否和年紀增長有關？

再說電影，鋼琴是二人之愛的一朵解語花，巴赫的曲子很動聽，簡單的旋律通過幾次變奏就能掀起高潮。我愛極聖誕之夜，凡爾納向雅安娜訴說心跡的一段：他奏畢起身，向獨坐在沙發上的她伸出他的手，那手將要觸碰到她雪白脖頸的一瞬，他放棄了，幾許沉默後轉身離去，鏡頭轉向鏡子裡雅安娜琥珀色含淚的眸子，細膩得如吾等觀者之心也被觸動，更不忍這純淨之愛在亂世中被無情粉碎。

又是巴赫，猛烈地如暴風驟雨的音符鋪天蓋地而來，讓凡爾納駐足不前，從而躲避了一場殺身之禍，我不能感激你，我只能用我幽深的眼睛遠遠地看著你，我不能說我愛你，我只能用鋼琴作我的語言，與你作心靈的長談。寫到此，我也只能停筆，囿於文字而無法再寫。


直到有一天，世外桃源不復，她的好友失去生命，她的猶太學生失去自由，她的愛人（如果可以這樣稱呼）將走上前往蘇聯戰場的不歸路，她，又將何去何從？心碎的再見，是她對他說的唯一也是最後的一句話，會心的凝視，便是他對她的告別。我不相信他還會回到這裡，即使戰時他僥倖逃命，戰後亦不得不背負納粹惡名而被囚禁，被唾罵，就此終老，又何顏以對當初的那個她？然而死亡的結局又過於殘酷，假設他沒有死，會不會有一天，嫁作人婦的雅安娜再次用她深情的眸子回望遠方的他，落魄卻依然聖潔的他？

不得不說的敗筆，電影結束時暗示雅安娜參加了抵抗組織，笑......竊以為雅安娜不是喜歡站在時代浪尖的弄潮兒，她更習慣於逃避，這從她的反抗方式就能看出來。她自幼失去雙親，習慣於簡單的，安靜的生活，她只可能等待下去，等待他，或者選擇過平凡主婦的生活，而絕不可能成為一個智勇雙全的女地下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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