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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情與慾--Antichrist

反基督者/撒旦的情与欲(台)/失落伊甸园(港)

6.5 / 136,637人    108分鐘

導演: 拉斯馮提爾
編劇: 拉斯馮提爾
演員: 威廉達佛 夏綠蒂甘絲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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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

2009-11-18 09:30:40

重要細節之掃瞄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以下分析不純是我的理解,很多部份是由某人啟發的,感謝他。
這是經過兩顆腦袋討論後的細節掃瞄總結:


1、「序幕」 中的細節——>【意象】:
  
孩子的鞋子(在這裡就是左右鞋反著放的)
——>【失序】

浴室內的換氣扇、旋轉式洗衣桶、吊著的玩具、翻動的書頁
——>【旋轉、解離】

掉落的茶杯、翻倒的酒瓶、被孩子掃下書桌的三座童像、失足墜樓的孩子
——>【失落】
 
墜樓時孩子的臉與女人的臉(畫面同構、平行剪輯)
墜樓時孩子的臉與男人的臉(畫面同構、平行剪輯)
——>【孩子:男女之間的合體】

做愛的結束和死亡的來臨:女人的睜眼
——>【直覺首先得知「合一體」的粉碎】

補:序幕中的背景音樂因為聽不懂歌詞,不清楚涵義。




2、【三大章節與碑座:GRIEF 、PAIN、DESPRATE】

序幕中出現的桌子上擺設了三座人體銅像,銅像被爬上桌子的孩子掃到了地上。此鏡頭一晃而過,觀眾很難察覺到三座銅像的碑座上竟分別刻有【GRIEF】 【PAIN】【DESPRATE】三個詞。

後面的三大章節,分別以GRIEF 、PAIN、DESPRATE為名。
這三章每章結尾處,都以男人(丈夫)發現一個動物身作結。
這三個動物分別是【鹿、狐狸、烏鴉】,於是我們自然地聯想到
【鹿=GRIEF】
【狐狸=PAIN】
【烏鴉=DESPRATE】
這個結構與意象的對應,應該沒有爭議,也很容易被發覺。

但是關於這三個意象究竟是ANTI的什麼東西,在我的理解範圍內,傾向於將
【半腿的鹿子之身 、自食其髒的狐狸之身、不死的烏鴉之身】
    對應地理解為
【出生、生死之間、死亡】
    所以得到的是:
【出生=GRIEF】
【存在=PAIN 】
【死亡=DESPRATE】
一句話:導演用意在於『出生即死亡,死亡不死』。

可以肯定的是,三個意象本身帶有強烈宗教指涉,絕對比這「一句話含義」豐富的多,但礙於對基督教背景知識的了解之限,我只能在別人的分享中理解到這層而已。

如果這麼理解,那麼,象徵合一體的小孩,為什麼在走向窗口的時候,會遭遇象徵【出生、生死之間、死亡】的三座銅像,這個就不難理解了;也不難理解,為什麼它們如此輕而易舉地被掃下桌子。

『失落,是在當出生充滿GRIEF、存在充滿PAIN、死亡充滿DESPRATE的時候,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



3、攝影機運動

醫院裡,在丈夫宣佈成為妻子的精神病醫生後,他們進行了第一次談話,但此談話的拍攝充滿了頻繁的跳軸現象。丈夫此刻試圖進行一個心理治療的對象化,但是跳軸意味著他的妻子拒絕成為這個對象,也即這場治療在一開始便意味著對象的「不准」。

第二次對話是床上,妻子此刻談論她身邊的男人作為丈夫和父親的缺席,她指出男人疏遠於她與孩子。鏡頭所給的是以女人為前景看向男人的畫面。她連續說出的一段話,都是以此原則為構圖的碎切畫面,給觀眾造成了一種要質問男人的印象。但是很快,當男人反問為何女人沒有寫完論文的時候,鏡頭將男女置於同一平面,但男人位於上方,女人位於被俯視的下方。女人只答說「這次你不懂」,轉向男人要與他做愛。這整段攝影機的運動,明顯地揭示了【醫患關係】與【合體關係】的對抗。

第三次(權且略去白天他第一次問她怕什麼的那場戲)對話也是在床上,這是一個精神分析的典型扮演。醫生在旁邊拿著紙和筆,引導躺在床上的病人說出內心的秘密:伊甸。手持攝影的固定鏡頭的方式揭示了所謂治療的暫時「成功」。但是接下來,妻子要和丈夫做愛,但是丈夫卻無法融入或者說無法忍受【合體關係】,妻子於是咬傷了他的乳頭。




4、哭著甦醒的是什麼

1哭:當妻子在丈夫的背上「走過」石頭鋪就的救贖之路後,她哭了。

2哭:接著,從樹上掉下來的雛鳥被大鳥叼走蠶食,她又哭了。
這兩個哭很有解釋空間。之間的關係也值得玩味。
第一個哭,是她認為她所信任的「幫助」,可以通過和他的合作完成,這在兩人看來都是丈夫(醫生)所堅持的「治療的勝利」。但很快又被顛覆性地證明,妻子內在的恐懼無法被此勝利所消食。反過來作為醫生丈夫只是幫助妻子明白過來她內在的『另外』一個邏輯。那麼這裡其實即已經宣告了治療的失敗,一切「反其道而行」,妻子那個內在邏輯在「治療」的幫助下,完成了和治療期待恰相反的甦醒。
『是他將她背著送去了那裡』

3哭:再接下來又是哭。她開始回憶她一年前在此收集資料寫作論文時的一刻。她剪下屠殺女性的一幅畫,忽然聽到一個莫名的小孩哭聲。她追尋哭聲而去,卻發現它不是來自尼克(她的孩子),而是來自伊甸(未知)。可以認為這個哭是她內心「另外邏輯」(非理性)的一個甦醒。

只是說這個甦醒原來被深埋在她內心深處,被醫生背著她過想像橋的舉動所打開、所暴露。這個轉折,體現在這三個哭的細節上。這是比較重要的。

緊接著,當女人揭示了自己的「秘密」,而丈夫想再次為她的「恐懼」正名(以理性證明規劃)時,她已經不再服從他的邏輯,她撲向他並說:你本來應該來這裡,你太自大了,這不會維持太久了!

4哭:夜晚,他們在床上靜靜對話,女人再次提到「哭」:the cry of all the things that have to die(後面還有一句「自然是撒旦的神殿」)。這是第四個哭的細節。是女人對她所聽到的那個「哭」的解釋。

5哭:這個哭,是以丈夫打開信封(驗屍報告)後,在雨一般下落的橡子中為意象的。

6哭:下雨。丈夫看到狐狸——>天空落雨——>丈夫看到屠殺女性的照片。

整個從1哭到6哭的過程,妻子的非理性甦醒與體認,由丈夫治療所導致,反過來又預告了丈夫的治療失敗。而丈夫在下落的橡子、大雨、斷倒的樹下,是一個苦苦堅持卻已經失落的形象。




5 結合與毀滅:性具的象徵

妻子在被丈夫問道是否給孩子穿錯了鞋子時,又被丈夫點中了要害。她在那一刻意識到自己到底想做的是什麼。
『結合,或者,毀滅。』

【當生、存在、死亡變成GRIEF 、PAIN、DESPRATE的形象出現時,唯有共同的結合點(性具)的受難,是她所認為的結果。】

這也就是她說三個乞丐(鹿、狐狸、烏鴉)出現,有一個人將死去的原因所在。

丈夫填上ME,受到的是更重的打擊。在這之前,他在金字塔格上填上的每一個字,都使妻子升起重擊他的衝動。

(她穿通他的腿不讓他離開她,她的警告她的各種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為她所代表的那重力量對他施行的報復,而報復之下又是她不可挽回的悲劇性的「想重新結合的衝動」)

最後,丈夫制服這種報復的唯一方法是掐死她。反諷的高點更在於,在掐死她的前一刻,她寄生到他身上,他感受到妻子的恐懼,他意識到了他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意味著什麼,是因為如此,他才去掐她。

他走過森林的靈魂,就像妻子的靈魂。
被屠殺的女性的身體浮出地表,攀於枯枝之上。
女性的身體不斷驅逐入伊甸。
而失去性具的他,帶著她的影子離開了伊甸。

終於這是否為一種變形的合體?還是一個最終的分裂?
終於「他」是否是末日的他,還是新生的他?
他去向哪裡?


電影止於此。



最終這個電影獻給塔可夫斯基,我想導演不是吹的。


PS,本文僅供某人作細節參考用,對於一些哲學宗教意義上的辯證思考,一律不知所措地掠過。


等待批評。


另有詳細影評見:http://toowoman.com/archives/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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