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無門，出口在哪？

       我一直有點納悶為什麼徐克會被稱為香港鬼才導演，之前看他的笑傲江湖，東方不敗，以及黃飛鴻系列，不見得「鬼」啊。八十年代初香港電影興起新浪潮運動，徐克就是其中的一個傑出導演。從79年第一部作品《蝶變》，到80年的《地獄無門》再到81年的《第一類危險品》，徐克完成了他的混亂三部曲。
    《地獄無門》比起處女作《蝶變》更顯得詭異。沒有任何社會背景，就在一個島上叫做大家鄉的村子裡，村民們各各都喜歡吃人肉。那些外來的人一進入村子就會被村子裡的戴著面具的警衛隊員砍死。面具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好萊塢諧星金凱瑞的代表作《變相怪傑》就是一個關於面具的故事。金凱瑞飾演一個平時在公司默默無聞卻時常倒霉的職員，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意外地得到了一個面具，當他在夜裡戴上面具後整個人就改變了，這種轉變無異於淑女變成蕩婦，善人變成惡人，神仙變成魔鬼。他由於一下子有了超級的能量並且戴上了面具而胡作非為。在《地獄無門》中的警衛隊員也是同樣如此，當沒有戴面具時他們裝作是維護治安的警察，當他們戴上面具後就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正是因為警衛隊員戴了面具，由中央調查局、華南秘密情報科第一特警組派來的密探九九九都分不出敵友。村子裡警衛隊的職責是極具有諷刺意義的，警衛隊負責的不是治安問題，而是尋找獵物，殺人，分人肉。達爾文社會進化論的核心是適者生存。在大家鄉吃人肉被看做是最為正常的人，你不吃人，人就可能吃你。按照進化論的腔調，想要在大家鄉生存下去，必須是殘忍不比，殺人不眨眼的人。當然有人就會提出來，大家鄉這樣的地方是沒有的，可是當我們用電影來反觀社會，又怎麼會感受不到我們的社會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吃人的社會，只不過大家鄉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拿大刀斧子砍人，然後煮熟了吃；現代社會則顯得比較得「文明」：《摩登時代》中的卓別林被機器折磨得成了一架機器，《搏擊會》中愛德華·諾頓 飾演傑克在美國繁華的大都市中精神分裂，《1984》中溫斯頓·史密斯在老大哥的陰影下死去，等等諸如此類。所以大家鄉與這個世界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區別只是吃人的方式不同罷了。
   《地獄無門》有點像魯迅先生的小說《狂人日記》，但比起《狂人日記》來更勝一層樓。《狂人日記》只針對封建傳統，批判的對像是歷史，認為中國古代歷史是一部人吃人的歷史。而《地獄無門》的落腳點則在於現實。這個社會不僅是傳統在作惡，人性的惡，制度的惡都有份。當影片結尾三條九的情人阿蓮捧出一顆血淋淋並且砰砰跳的人心時，我不禁全身一顫：我們每一個身處社會中的人是否能夠惡，或者我們不過是在以五十步笑百步？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