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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情緣--Mary and Max

玛丽和马克思/巧克力情缘/玛丽和麦克斯

8.1 / 187,524人    92分鐘

導演: 亞當艾利特
編劇: 亞當艾利特
演員: 東妮克莉蒂 菲力普西蒙霍夫曼 艾瑞克巴納 Barry Humphries Bethany Whit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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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此未央@H.K.

2009-12-11 08:50:48

原諒自己的不完美,包容別人的不相同——堅決不是影評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大概是找到最近低落的原因了。MJ與《Merry and Max》猛烈地碰撞到一起,震撼了我的人生觀。

      我反覆地溫習馬克思寫給瑪麗的最後一封信。

 

Dear 瑪莉,
 
     Please find enclosed my entire Noblet collection as a sign that I forgive you.
 
     When I received your book, the emotions inside my brain felt like they were in a tumble dryer, smashing into each other. The hurt felt like when I accidentally stapled my lips together.

      The reason I forgive you is because you are not perfect. You are imperfect and so am I. All humans are imperfect, even the men outside my apartment who litters.

     When I was young, I wanted to be anybody but myself. Dr. Bernard Hazelhof said if I was on a desert island then I would have to get used to my own company, just me and the coconuts. He said I would have to accept myself, my warts and all, and that we don't get to choose our warts. They are a part of us and we have to live with them. We can, however, choose our friends and I am glad I have chosen you.

 
      Dr. Bernard Hazelhof also said that everyone's lives are like a very long sidewalk. Some are well paved. Others, like mine, have cracks, banana skins and cigarette butts. Your sidewalk is like mine but probably not as many cracks. Hopefully, one day, our sidewalk will meet and we can share a can of condensed milk. You are my best friends. You are my only friend.
 
      Your American penpal, Max 傑瑞 Horowitz.
(親愛的瑪麗:

      請查收我隨信寄出的一整套諾布里玩偶,那象徵著我對你的原諒。

      收到你的上一封來信,我心情複雜,好像腦子被扔進甩干機,各種情緒相互撞擊。那種疼痛的感覺,就像我小時候不小心把嘴唇訂在了一起。

      我之所以原諒你,是因為你不是完人。你並不完美,如我一樣。那些亂扔垃圾的人,他們也不完美。 人無完人。

      小時候,我想成為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伯納德哈斯豪夫醫生說,如果我在一個孤島上,我就必須適應一個人生活——只有椰子樹和我。 他說我必需要接受我自己——我的全部,包括缺點。 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缺點。缺點是我們的一部份,我們必須適應它們的存在。然而我們能選擇我們的朋友,很高興我選擇了你。

     伯納德哈斯豪夫醫生還說,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條長長的小道,有的很平坦,而其他的,像我一樣,有裂縫、香蕉皮和菸頭。你的人生小道跟我的差不多,不過應該沒有我這麼多裂縫。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我的小道會交匯在一起,到時候我們可以分享同一罐煉乳。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

     當瑪麗經歷了抑鬱、婚變、自殺未遂,最後成為一個單身母親,終於用所有的積蓄飛到美國,就要與馬克思——她唯一的朋友——見面的時候,馬克思在萬分期待的喜悅中,平靜地離開了世界。他胸前掛著他的表情手冊——想必是解讀面部表情困難的他為迎接瑪麗的到來所做的準備。順著瑪麗的目光掃過她給馬克思的自己像,鏡頭上移——一直頑強支撐到最後的我終於淚如雨下——馬克思把瑪麗寫給他的所有信件熨平、塑封貼滿了牆壁和天花板——那正是馬克思用臨終前微笑的眼神深情凝視的景像:他們友誼與愛的見證。

     這兩個人如此不完滿的人生,卻讓我看到了滿眼的溫情。

     我不喜歡缺憾,所以我很難說這個結局完美。然而,我知道,這是必然的,也是最合適的。

     我想,其實老天待他們倆不薄。他們孤單,卻不孤獨。

 

    以前看過的字。

     「年少的時候,我覺得孤單是很酷的一件事。長大以後,我覺得孤單是很淒涼的一件事。現在,我覺得孤單不是一件事。

      有時候,人所需要的是真正的絕望。

      真正的絕望跟痛苦、跟悲傷、跟慘痛都沒有什麼關係,真正的絕望讓人心平氣和。你意識到你不能依靠別人,任何人,得到快樂、充實、救贖。那麼,你面對自己,把這種意識貫徹到一言一行當中。

……

      因為這幸運,我原諒上帝給我的一切挫折、孤單,原諒他給我的敏感、抑鬱和神經質,原諒他讓X不喜歡我,讓我不喜歡Y,讓那麼多人長得比我美,讓那麼多爛書賣的比我的好,甚至原諒他讓我長到105斤,因為他把世界上最美好的品質給了我:不氣餒,有召噢,愛自由。」

 

        我發現,我們害怕的其實不是孤獨。

        來到香港以後,我又回到高中某一年那種寂寞的生活——「一個人走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在風輕雲淡的午後想念某些人某些時光,淚水滑過我的臉頰,打濕了我粉色的圍巾」(哇,當年寫的字,我居然信手背得,ohyeah~)。

      我經常迷路,經常在空無一人的地鐵站穿行、害怕,經常在爬山去港大的時候累到不行、停在路邊獨自休息、感到尷尬。但我越是寂寞,獨處的慾望就越是強烈。我喜歡這樣的輕省自由,以及我行我素的行動力。我終於相信,「一個人久了,會上癮的。」就好像我現在我獨自一人待在深夜的家裡,因為害怕而點亮所有的燈,卻無比愜意的聽著MJ, radiohead, green day, x-Japan、黃耀明、王菲、陳奕迅、張國榮,寫著我想寫的字,自得其樂。

       我們害怕的,其實是——

       reach out的時候沒有feed back,暴露自我的時候被人當成了怪物,人群包圍的時候自己顯得格格不入,所以才堅持不懈地尋找一個人無時無刻跟自己站在一起,洗清自己的特殊。但是大多數人無法像瑪麗和馬克思一樣幸運,得到世界上最完美的友情。多少人能夠徹底坦露內心而獲得完全的理解和迴響,多少人能夠跳過糾結的利益終生維繫一段純粹的友誼,多少人可以分享彼此內心最隱秘的感受並被完全接納,多少人能夠經歷了人間所有的悲愴和失望還可以飛越重洋擁抱一顆赤誠的心靈?

      太少。太少。

      因為,又有多少人能夠因為朋友生氣而甘願自毀前途?多少人能夠送出自己的全部家當代表對朋友的原諒?多少人即使有了取之不盡的財富以後想要的仍然只是巧克力、玩偶和一個真心的朋友?從這一點講,瑪麗和馬克思很幸福。別人得不到的,他們得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他們做到了。

       張楚說:「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羞恥來自我們自己。

       我們劃了很多框框來界定正常與非正常,我們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強化這些概念,是要把自己圈進框內標榜自己的不孤獨。瑪麗與馬克思這樣的人被排除在外。他們那麼悲愴的人生就是社會缺乏一種體恤,那種體恤是對與已無關的生命的關懷,是一種大愛。沒有這種愛,我們對不同的生命總是有著不同的批判標準,只認同所謂的正常。

      MJ和張國榮也被排除在外,他們太理想,太純粹,一個是假的戀童癖,一個是真的同性戀。

      為了被這個標準囚禁,我們自己也很痛苦,痛苦地改造自己的「不完美」。

      其實每一個善良的生命都是一個獨特的存在,都有一個體系完整的生存邏輯。不需要那麼多的標準。

      唯身高和鼻子不可譏的我,和很多有著完美主義情結的人一樣,敏感、困惑、自尊心太強。擁有一點點的才情,害怕跟別人不一樣,就往往表現出高調標榜自己的特殊,卻在無數個夜裡獨自哭泣,有著滿腹無法宣洩的情緒。有時候弄不清楚是自己誤解了世界,還是世界誤解了自己。

      晚上回家的時候,我又遇到了那個讓我糾心的老人。他總在深夜十一二點拖著一天拾荒的成果往山上走。他年紀很大,身體不好,佝僂雙肩,蒼老容顏,走出二十米不到,就會艱難地靠在路邊的消防栓上休息良久。我每次都很想過去幫他一把。可我不敢,我怕我的善良得不到回應,更怕它遭遇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我怕被誤解,被評判。我總是因為一些與我無關的事情敬佩、悲傷或者憤怒。身體殘疾卻堅持拾荒也決不乞討的人,路邊的殘疾小狗,五歲大的孩子說著惡毒的話,等等。我從來不敢去感激自己被賜予一顆敏感脆弱的心。因為,這個世界認可強大果決的個體,我激烈地逼自己向這個標準看齊,苦不堪言。

      我經常痛恨自己沒有好好學畫畫,或者學會哪怕一種樂器,因此而不能一邊正常地做人,一邊含蓄地把自己的內心烘托得明白赤裸,等一個可以理解的人過來觀望欣賞。

 

     第一次在香港獨自過夜,對陌生黑夜的害怕,讓我一夜長大。人總是要獨自生活的,也總是要回歸自己內心的指向。大可不必為了追尋一個不孤獨,去要求所謂正常人的完美景像,也不必為了標榜正常去孤立那些不一樣。坦誠面對不完美的自己,愛自己;真心接納不相同的他人,愛世界。孤單也就不孤獨了。

 

      我突然也覺得不難過了。瑪麗和馬克思如此悲情的人生卻有一段持續多年純度極高的友誼,張國榮有肥姐、梅艷芳、唐唐,MJ有傑克森s、玉婆、波姬小絲 、麗莎,以及愛過他仍在愛著他的萬千邁迷。他的精神、內心、情感都在音樂和舞步里,他傾吐,我們認同。我們,平凡的我們或許都有過那麼一瞬間在他的的歌聲和舞步里找過自己的一部份,那不為人知,黑暗中面對自己才看得到的一部份。MJ是幸福的,不屬於塵世的幸福。

      我終於可以放下心中諸多的怨念和失落,悲痛不是MJ所希望的,他存在和消逝也是為著要我們知道:

      原諒自己的不完美。包容別人的不相同。世界會因此而美好一點點。

      最後,力薦《瑪麗和馬克思》。沒有恢宏的場面,沒有曲折的故事,只有平緩的敘述,但它直接抵著你的心口。人性的力量永遠是最打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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