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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門:情繫西西里島--Baaria

巴阿里亚/巴阿里亚风之门/巴格里亚风之门

6.9 / 6,156人    163分鐘

導演: 吉斯皮托那多利
編劇: 吉斯皮托那多利
演員: 法蘭西斯柯席安納 Margareth Made 雷歐波瓦 Giorgio Faletti Leo Gullot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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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db

2009-12-12 01:48:42

他們義大利那些年——西西裡的巴阿里亞縮影


或許你覺得托納托雷的影片陷入拖沓冗餘的文藝腔無法自拔,不管觀眾喜不喜歡,托納托雷的敘事一直是這樣的風格——細水長流、娓娓道來。這部《巴阿里亞》片長達150分鐘,全程站著看下來著實不易,MOMA影城一定暗喜於會員暴增,畢竟這裡的條件是義大利文化處比不了的,所以也算值了。

不知道所謂托納托雷的「回家三部曲」說法是怎樣出現的,看完《巴阿里亞》以後,我個人決定把《海上鋼琴師》踢出這「三部曲」行列了,《巴阿里亞》和《西西裡的美麗傳說》、《天堂電影院》這三者組合似乎更切合「回家三部曲」的說法。其實,《海上鋼琴師》是我最喜歡的托納托雷作品,如果它被踢出「回家三部曲」行列,我未嘗不感到欣喜——這片子終於享受到裡面蒂姆羅斯所扮演主人公的「無處安放的孤獨」了,也算戲裡戲外渾然一體。

《巴阿里亞》帶我們重新回到了西西里,又看到了西西裡的美麗女人經常出入的街道,還有熟悉的砂土黃色城鎮。托納托雷照倒在街道上安排了邊打牌邊咒罵的男人們、邊幹著手裡的活兒邊嚼舌頭的女人們,還有瘋玩中忘記回家的孩子們。可惜的是,這不是一座孤城,時代和政治這種大環境不會忘記任何一個角落。故事就從巴阿里亞的一戶普通人家展開,綿延曆經半個多世紀,義大利其間的各種政治思潮、政治動向,還有它們籠罩下的普通百姓日常生活,均縮微於這個叫做巴阿里亞的地方和這戶姓做托倫諾瓦的家庭。

托納托雷從來不吝嗇於背景音樂,不管是《海上鋼琴師》裡的爵士,還是《天堂電影院》里夾雜著濃郁鄉愁的暖色調音樂,都為影片增色不少。這部真的回到托納托雷故鄉的《巴阿里亞》當然也不甘落後了,音樂子乎覆蓋了八九成的影像,觀影結束後幾乎想不起來音樂曾在哪裡間斷。托納托雷沒必要擔心觀眾會看不下去他的作品,即使有人覺得它冗餘拖沓的話,也總還不至於像看某些晦澀文藝片那樣,不堪折磨而睡去。即使像我這種看過了《西西裡的美麗傳說》和《天堂電影院》,已經對這種夾雜強烈思緒引導的敘事和配樂風格不陌生的觀眾,也還是能看下去的,畢竟有充實內容在支撐——幾十年的時間跨度足以抓住觀眾的好奇心和滄桑感。

因為預備好了要排長龍隊,隨手帶了一本《我們台灣這些年》,結果沒隊可排,索性躲到一邊踏實地翻了幾十頁。等看到了電影,不由得聯想到:這不就是他們義大利那些年嘛。我們海峽兩岸這幾十年都不容易,他們義大利那些年也不容易。本來嘛,大家都是地球村村民,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誰又比誰能容易多少呢?至少政治在過去、現在和可預見的將來都是決定人們生活大環境的主導力量。對於普通百姓能做的,除了做好自己以外,也只有祈禱政治掛帥的日子少一些,不要整天地風起雲湧罷了。

從法西斯到社會主義,從基督教民主黨到義大利共產黨,貝比諾•托倫諾瓦親眼見證了這一切,也在其中經歷著自己的成長、成熟和奮鬥。全民飢餓的年代,小貝比諾聰明地從富人那裡搞到雙蛋麵包,儘管飽受凌辱。少年時代,貝比諾目送哥哥尼諾入伍奔赴戰場,可他哪曾想到,戰場上九死一生的哥哥在幾十年後卻想服毒自盡。青年時代,貝比諾反叛世俗勇敢求愛,終於討到了心愛的姑娘,這也是他生命歷程中不多的正面記憶之一。血氣方剛的貝比諾積極投身各種社會運動和政治運動,從紀念遇難兒童到積極參與競選,一直在不懈追求自己的社會價值和個人理想。而同政治氣氛同樣無情的,是經濟大蕭條的生活窘境,以致於連小女兒也不失時機地羞辱父親一番。可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那一記耳光後是怎樣的心情,只是女兒的耳環再也找不到了。可誰會相信就在同樣的地方曾舉行吃義大利麵的比賽呢?你還別指責它扭曲、荒謬,還是慶幸它沒有更扭曲更荒謬吧,這樣你才會覺得日子還是值得過下去的。父親臨終唸唸不忘小兒子貝比諾,嘴裡念叨著「政治是美好的」。我們不知道一位臨終老人說出這樣的結論是基於怎樣的想法,抑或仍舊是一個願望,只看到他在家人和政治的陪伴下,慢慢變老然後死去了。送走了父親,生活還要繼續,貝比諾肺部透視片呈現巨大陰影,而逐漸年邁的他對生活的追求也悄悄發生了改變:他告訴孩子們一個巨大的好消息——他和媽媽馬妮娜將會再生一個孩子,而不是自己當選了委員或是怎麼樣。當貝比諾拍著兒子的肩膀告訴他去賺取自己的麵包時,自己從兒子到父親的角色轉變會不會在腦海里快速翻動呢?

托納托雷從來不會忽視童真和許諾式夢想這類浪漫的東西,這也使他的作品不會由於過份苦楚而陷於苦戀情結。貝比諾年少時不論如何努力也做不到一塊石子擊中三座石峰,而這一夢想恰恰實現於年邁後不經意的一投。地面沒有裂開口子吐出寶藏,而是無數黑蛇從四面八方湧向一起,貝比諾似曾相識,卻又無法確定在哪裡見過它們。如果說這個夢想如幻如夢,那麼貝比諾這一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當被塵封在陀螺裡的蒼蠅,在陀螺裂開後緩慢爬出開始羸弱振翅,我們也看到了托納托雷的堅韌和樂觀。片尾呈現了大量影片的原型史料,模糊中給人以真實的厚重感,儘管托納托雷交待過「一半是真實,一半是虛構」。

對於大的社會動盪局勢中普通人生活的關注,有的可能只是想表現這些人的狀態,有的可能不僅僅限於此,這類作品試圖表現某個民族的某些東西,或者間接表現對社會時局的評判。無論怎樣,這種題材會是文學影視作品長期熱衷的主題,而選擇普通人群作為切入點永遠是最具感染力和關懷精神的,正如我們一直看到的那樣。如果你喜歡侯孝賢《悲情城市》,又不討厭托納托雷的話,這部《巴阿里亞》推薦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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