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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寧

2009-12-13 05:47:42

《潛水鐘與蝴蝶》:超脫皮囊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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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寧寫於2008年2月28日)
    該片自由爛漫的影像風格令人欣賞,那炫目的光影,虛鏡和閃回的適度運用,加之散而不亂的敘事邏輯,不斷拼接疊加出片中患病主人公的臆想世界和過往記憶。「新表現主義畫家」兼導演朱利安·施納貝爾將繪畫的色彩和表現主義的手法融入到鏡頭畫面中,而出挑的攝影師賈努茲·卡明斯基則通過不同的色調、光度甚至走焦的運用來再現病人恍惚的視覺和不羈的想像,進而引導觀者從不同點面對人物做了一番了解。可以說,影片以非一般的手法,用超越束縛的鏡頭語彙和直白坦然的真實故事,逐步再現了人物內心世界及其自我梳理的過程,所有這些活躍而靈動的特質讓這部講述亡者最後時光的影片泛出樂觀的光芒。
    許是在聲色犬馬、放浪形骸、奢侈糜爛的世界裡混沌太久,做了6年法國時尚雜誌《Elle》主編的讓·多米尼克·鮑比(馬修·阿馬立克飾演)於1995年冬開始進入一種罕見的「境界」——因突發血管疾病而陷入深度昏迷,繼而身體機能遭到致命損壞,即患上了被醫學界稱為「閉鎖綜合徵」的重疾。許是之前的生活太過嘈雜鼓譟,患病後鮑比的世界可謂簡單清淨多了,甦醒後的他不能活動身體,不能說話,甚至不能自主呼吸,唯一能動的便是左眼,僅比植物人的狀況好點。
    鮑比逐漸意識到自己還擁有想像力和回憶這兩樣東西沒被剝奪,他的肉體雖如潛水鐘般笨重,但他的思緒和靈魂卻輕盈如蝴蝶般自由翩然,至1997年3月離世前,他每天都在腦海深處做著自由行,彷彿乘著想像的翅膀,這種旅行的樂趣和精彩,便促成了他最後的著作《潛水鐘與蝴蝶》。這部書是他使用上天留給他唯一和外界交流的器官左眼完成的——眨眼一次代表「是」,兩次代表「否」,鮑比用他倖存的左眼來選擇助手說出的字母,逐漸成詞、成句、成書……在小說出版後的第10天,鮑比的肉體離去,而他的精神世界已注入書中留給世人。
    不同於自由馳騁的想像力,鮑比的追憶往事則具有現實反省的意義,曾經的職場風光、情場得意和花樣迷情,如今都顯得有那麼一絲諷刺的意味,隨著自嘲式的內心獨白,觀眾開始認識、鮑比重識了昔日華年——曾經的他沒珍惜過很多值得珍惜的人或事,哪怕曾為他生了三個孩子的前妻Céline(艾瑪紐爾·塞尼耶飾演),他為了另一個女人拋棄了她。他更沒有仔細思考過人生,他曾和父親談論過生死,然而核心態度卻是輕率的。在他病後,Céline第一個來探望他,且學會通過其左眼的眨動和他溝通,還帶著三個子女來看他,帶給他快樂,甚至陪伴他走完彌留之際。然而,鮑比心中最愛的那個女人、他最想見的那個女人卻始終沒有出現,他曾十分寵愛她,在她身上大把花錢,所有這些,在他患病後頂多換來她的一通表述「我愛你」的電話,而這通電話使鮑比的左眼流出了淚,使Céline的內心再次流淚。
    這場戲裡,馬修·阿馬立克和艾瑪紐爾·塞尼耶的演繹很精彩,特別是艾瑪紐爾·塞尼耶,她將Céline接聽電話意識到是那女人時的失措、打開免提讓鮑比聽時的無奈、必須離開一分鐘讓他們「單聊」時的難過、返回並拼讀鮑比答覆時的痛楚都表現的淋漓盡致,頗有層次感。除卻Céline,該片還有幾位宛如天使或聖母般的女人,如負責語言障礙調理的Henriette(瑪麗-喬西·克羅茲飾演)、幫助鮑比完成寫作工作的記錄員Claude (安妮·康斯金尼飾演),她們的耐心悉心和關心彷彿一抹冬日暖陽,令影片呈現出的脈脈溫情和絲絲暖意。
    該片隨處閃現出不俗且有效的創意,如不在意完整性的主觀鏡頭、大量生動且極具調侃的畫外音,都恰如其分地描摹了不能言辭的鮑比的內心波動。再如,伊始的20多分鐘講述的是鮑比剛從深度昏迷中甦醒,逐漸認識到自己狀況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整個螢幕便是鮑比的那隻左眼,而觀眾則和鮑比一體,通過他殘存的意識感官來看這個從模糊到清晰的世界,來聽醫生的解說,也聽到了鮑比對應醫生解說所產生的心裡話。通過這種感同深受的處理手法,觀眾做了次充斥著吃驚、無措、恐懼、無望的心路歷程,當鮑比在女醫師引導下選擇出第一個句子「我想死」時,觀眾便對他充滿了理解。之後,也是通過觀眾和鮑比一體的方式,再現了鮑比那慢慢接受現實、開始正視面對的心理變化過程。
    在該片很長一段的時長里,因觀眾即是病床上的鮑比,故而無法看到「自己」的模樣,只能通過那扇「窗」,看到醫生護士是如何照顧「自己」的,當鮑比被推往露台路過能映出變形模糊圖像的金屬牆面時,觀眾和鮑比的反應雷同——「那個傢伙是我(他)?」當鏡頭轉換角度,觀眾猶如蝴蝶般飛出了鮑比的身體、也彷彿鮑比的靈魂出竅前去一探皮囊究竟般,於是,那扭曲猙獰的面容和癱瘓無力的肢體終於出現在鏡頭裡……
    和影像畫面、畫外音一樣,該片所用配樂也是令人欣賞的部份,一些以往影片的配樂(如《洛麗塔》)和流行歌手的音樂(如U2)都被吸納其中,在豐滿了影片整體效果的同時,更在聽覺氛圍上給以貼合人物心境的感受。
    在看這部影片時,總是想起另外兩部影片,丹尼爾·戴·劉易斯的《我的左腳》和賈維爾·巴登的《深海長眠》,許是基於角色身體疾病的限制,馬修·阿馬立克的表演無法如丹尼爾·戴·劉易斯那樣富有張力,也無法如賈維爾·巴登那般細膩深遠,但那不停轉動的眼球和眨眼,卻給人踏踏實實難忘的感覺。
(http://nicolew.blog.hexun.com/17276495_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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