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之夢》：欲與運的捉弄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芷寧寫於2008年6月3日）
    似乎自從超越「文藝腔」後，小老頭伍迪·艾倫的創作精力和受片商青睞的程度愈發超越從前，作為其「倫敦三部曲」（其他兩部《賽末點》、《獨家新聞》）的最後一部，《卡珊德拉之夢》（有名《命運決勝點》、《迷失愛與罪》）有著小老頭講故事的特點，佈局架構縝密，刻畫表述細緻，過場鋪墊紮實，人物性格飽滿，對白台詞頑皮，同時還將嘲諷的調子不時溢出，又以生活的真實性、無奈性貫穿全片。
    通常這類艾倫的片子有著雷同的氣質，簡單地說，就是人性的繁複、機緣的巧合、命運的捉弄。說詳細點，即都錯落有致地剖開了人性的陰暗面，將「罪與罰」的主題在命運的巧合兜轉之間聚焦放大，以利益的糾葛來拷問溫情，以人性的私慾來袒露真相，以突發的巧合來暗含行為的無奈，如片中的謀殺發生後，哥哥伊恩（伊萬·麥克格雷格飾演）面對精神逐漸失控、隨時可能泄密的弟弟泰瑞（柯林·法瑞爾飾演）陷入兩難境地，然而就在他無奈痛苦之際，兄弟倆再次被命運捉弄……
    這中間，艾倫小老頭花了相當的篇幅和手法，來刻畫涉案兄弟二人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掙扎，從而使突發的劇情轉變顯得合情合理，且錯落有序。同時，艾倫還細膩地呈現了部份倫敦中下層人士的心態，即不干心也不滿足於現狀，還對未來和幸福有著超越自身能力的想像。片中，在美國加州混得很牛的霍華德舅舅（湯姆·威爾金森飾演）在東亞也頗有產業，他的成功如同神話般的被伊恩一家傳頌著，除了伊恩的父親，那個在妻子眼中有點窩囊的男人，他是這個家中唯一清醒的人，此外，他那個強勢的老婆整天以弟弟為榮，常年被母親灌輸成功範例的伊恩兄弟更是以舅舅為榜樣，還將自己未來的幸福寄託在舅舅的幫助上，然而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伊恩想要充大款泡到漂亮女演員（又是女演員，令人想起《賽末點》）、嗜賭的特瑞想要還清賭博借款，就必須先幫舅舅辦件事……
    影片片名似乎早已暗示著死亡和不祥的氣息，有劇透嫌疑——卡珊德拉是希臘神話中擁有預言能力的女祭司，是特洛伊國王布萊姆的一個女兒，她被太陽神阿波羅賦予了預知命運的能力，作為回禮，她被要求和阿波羅發生關係，她拒絕了。阿波羅惱了，向她施咒，令她的預言雖能百發百中，但不能被大眾相信，且她的預言全是不祥的，不是背叛死亡，就是國家陷落，故而，人們不但不信她，還十分厭惡憎恨她。特洛伊淪陷後不久，她也身死……
    在片中，「卡珊德拉之夢」起先是一條賽犬的名字，這條賽犬的獲勝使好賭的特瑞第一次嘗到了甜頭，之後他與哥哥一起買了一艘因主人出事而賤賣的小遊艇，並以「幸運」的「卡珊德拉之夢」命名。從此，向來喜歡充款哥的伊恩野心越發膨脹，他從弟弟工作的修車行里借來豪華老爺車，招搖過市，在認識了向來和權勢金錢走得很近的女演員後，他對金錢的渴望無以附加。同時，對幸運而富足生活的淺嘗輒止和高利貸的壓力，讓特瑞焦躁，……於是，在他們過上不屬於他們的生活的那天開始，悲劇的影子已然悄悄來臨。
    作為三部曲的收關之作，《卡珊德拉之夢》的敘事手法延續了前者，但真實感更強一些，令觀者彷彿立在光影之中親歷著這一幕幕的發生，也能清晰感受到兄弟二人在事件中的情緒變化，熱望、瘋狂、猶豫、焦慮和絕望。此次，伊萬·麥克格雷格的表演不俗，將伊恩這個心腦活泛、不安份又風流的倫敦男青年呈現得活靈活現，最後那場戲更是表現出色——面對必須除去弟弟的困局，伊恩難抑悲傷，把藥倒進啤酒瓶里不斷搖晃著，眼裡滲出了淚，突然，他舉起酒瓶，把它摔碎……一直覺得柯林·法瑞爾長著一張倒霉指數相當高的臉，特別是當他耷拉著眉毛的時候，即便在他主演驍勇的《亞歷山大大帝》時，這副模樣的倒霉指數也絲毫沒減。不過在本片中，法瑞爾那雙耷拉著的眉毛起了作用，該倒霉相十分適合再現在謀殺發生後，惶惶不可終日且有自殺傾向的特瑞。
    縱觀該片所有的美媒體評論，比較贊同《波士頓環球報》的半句「伍迪·艾倫講故事的技巧日臻精進……」，《時代》的一句：「如果稍微認真些，你能捕捉到伍迪·艾倫對當代現實社會中關於階層、身份以及道德的全新感悟和精彩詮釋。這些段落非常具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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