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深海長眠》

電影《深海長眠》
 
雷蒙是個有魅力的男人，所以這部影片我不敢漏掉一個細節地看了兩次。
 
往常的夜晚，我看完電影倒頭就睡，但看《深海長眠》不是這樣的，雖然這是一部以安樂死為題材的電影,但是給人溫暖與充實的感覺.看完後我回味影片裡如詩如畫的片段然後開始思考。難怪有人說：電影是跳動的文字，畫面上的文學。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極其喜歡上某句台詞，甚至害怕忘了它。極其喜歡某個畫面，甚至感覺那樣的場景會在白日夢中再現。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歐美鄉村電影。寧靜的村莊，松柏樹的影子被落日拉得老長老長，遠處，一列燒煤的老式火車重重開來，車裡坐著漫不經心的稀少的旅人，沒有目的地也沒有歸途。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我都不關心，我只安靜地目送他們離去，微笑著對旅人揮手。
 
當我扮演那樣漫不經心的角色瀟灑地離去，誰又微笑著目送我離開,並對我揮手？
 
 
雷蒙年輕時是個水手,21歲那年因事故四肢癱瘓，整整28年躺在床上，他堅絕地要求安樂死，卻一次次敗訴。他那張生動的臉以及那雙感情飽滿的眼睛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愛與追求。對他來說，死並非逃避，而是對自由的極其嚮往。
 
於是，有人痛心疾首地想拯救他：「遏制生命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他這樣精彩地辯論：「遏制自由的生命也不是真正的生命。」
 
他並非一個不熱愛生活的人,請看他這樣對一見鍾情女律師說:你坐在離我兩米的地方，兩米,常人會對這個距離忽略不計，...而我,想要觸碰你，卻是一個不可跨越的路程。
 
他說：(朋友要來了?)我去煮點咖啡？
 
他說：有風的時候，我能聞到海的氣息,如同我就在那裡。
 
他說：我剛才去找你了，他們告訴我，你在海邊散步，於是我就飛去找你了。
 
他說：當我做白日夢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你，於是在任何你那一刻所在地方來找你，做我千百次想做的事情：將頭埋在你的秀髮，你的氣息變得強烈，我開始不能自己，不能自己。
 
當他這樣說著這一切的時候，那個女律師推動自己的輪椅，靠近他，將唇印在他的唇上......
 
最後那次去法庭的路上，汽車緩緩行駛，沿途流動的風景似乎讓空氣都有了生的慾望，牽手的情侶、玩耍的孩子、轉動的風車、交配的獅子狗，這些景像都是如此強烈的撞擊著雷蒙的心。對於雷蒙而言，死才他最美好的旅途，最至愛的意願。
 
他走之前，哥哥咆哮到沉默，朋友電話裡的滿含熱淚告別，父親守著空空如也的床，嫂子滿臉皺紋的臉象副石雕努力擠著笑臉要給他最後旅途的祝福卻終於沒能忍住扭頭掉淚，侄子深深久久地擁抱並告訴他：我讀懂了你的詩，車子啟動後，侄子追隨汽車一路狂奔；那一刻我流淚了，我覺得我很多時候都扮演著那個奔跑的孩子：總是懂事太晚。
 
無法忘記最後的畫面，一個女子安詳地坐在海邊，她就是那個因家族遺傳病不斷惡化而雙目失明下肢癱瘓的女律師，那個鼓勵並幫助雷蒙出版詩集的女子，那個他愛過吻過的愛人。當朋友帶著雷蒙寫給她的最後的信來看望她，而她已經因病記不起曾經的一切了。
 
海浪輕輕地拍打在腳邊，遠處的天邊白雲連綿不絕，朋友注視著她的眼睛輕讀信中的詩歌,她傾耳細聽,漸漸地她那因失明而臘黃乾澀眼睛開始濛霧:
 
大海深處
大海深處
在失重的盡頭
夢想在那裡成為現實
兩個願望合而為一
讓一個願望得以實現
 
你看 你看
像回聲陣陣
默默無語
越來越深
穿過血與肉而超越一切
但我一直醒著
我一直希望我已經死了
讓我的唇
深埋你的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