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車》——一罈陳年佳釀，一曲歲月經典

 如果在看這部電影之前我不認識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許在看完這部電影之後我會毫不留情的認為這是一部單調晦澀的電影，情節、人物、線索都非常簡單，甚至會讓人覺得有點無病呻吟，畢竟種族歧視，老年生活這些影片中想表達的主題我們見得太多，而且採用如此簡單的方式來表達，的確很少見。但因為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我最尊敬的老牛仔的作品，這一切都變得不再簡單，它之於這部電影，之於觀眾，之於我的，是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傾注歲月沉澱，為我們展現的一輛經典老爺車Gran Torino的真正內涵。
 
一輛血統高貴的《老爺車》
     Gran Torino是1972年福特生產的一款經典老爺車，它血統高貴，象徵著尊嚴和榮耀，可惜再高貴的出生，當來到21世紀的時候，原本代步的實用性隨著汽車產業發展和歲月的侵蝕而退化，取而代之的價值是被框在展覽館作陳列，然而為奔跑而生的汽車豈能甘心默默的待在櫥窗中，供參觀的人們指手畫腳呢？片中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所飾演的退役軍人華特就如同Gran Torino這款經典老爺車一樣，早已風燭殘年，卻不甘對世事妥協。他的子女們不喜歡這位老人，因為他的個性太過拘泥守舊，很難溝通；他的鄰居是生活習俗與他格格不入的亞裔；而他的妻子，這個在他口中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先他一步離開人世。這樣一個孤獨的老人依然堅持著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每天用除草機將自己門前的草坪修整得平平整整，勤勞的修補著家裡任何一個有損毀的小細節，拒絕神父要求他去教堂做懺悔的邀請。這種堅持，也讓他與子女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雖然他在心目中還是希望能夠有人關心和理解他，這從他發現自己身體不適後主動給自己的兒子打電話可能看出。
     就在這時，一名名叫蘇的苗族女孩闖進了他的生活，而這顆孤單的心靈也在與蘇和她弟弟陶的相處中，感受到了自身的存在和價值。他們為何會打破這種界限？因為華特的兩次出手讓孩子們看到這位老人內心的仗義，而從男孩兒為老奶奶撿東西和女孩的熱情關懷，讓老人體會到穿越種族界限，孩子們內心的純真。實際上，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身就沒有種族、年齡、階層之分，真誠互愛才是人與人之間溝通和相處的本質。孩子們和老子一起聚餐，在老人的教導下逐步成長，這一方面讓老人的晚年生活變得充實，另一方面也讓老人意識到了自身的價值，生命的可貴不就在於其找尋到了自身的價值嗎？
     只是上天總是不喜歡世間的事物太過完美，也許它認為如果讓完美永恆，人們就不懂得去體會完美的價值和生命的意義了。老人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咳嗽伴隨著吐血，老人知道自己已經走向了生命的盡頭，而之前不斷騷擾蘇和陶華裔小混混又豈會輕易放過他們，在一場殘酷的襲擊事件後，老人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世人解決問題的方法……
 
   一罈歷久彌香的窖藏佳釀
    酒為何越陳越香，從化學的角度來解釋是因為在一般酒中，除乙醇外，還含有有機酸、雜醇等物質，長期貯藏過程中有機酸能與雜醇產生的化學反應，形成多種酯類化合物，這些酯具有多種香氣，這些香氣混合使老酒濃郁而優美，同時雜醇被酯化而除去，所以口感味道也變得純正了。而作品也如同美酒一般，要經歷歲月的磨礪，在反覆的實踐中去除雜質提煉精華，才能創造出最厚重最意味深長的作品，也許這樣的作品就是我們所謂的經典。
    其實《老爺車》這部作品並不完美，也許在很多人看來的經典應該是如同《肖申克的救贖》一般在苦難的掙扎中看到希望，又如《天堂電影院》一般在回味童年記憶中追尋生命的真諦，抑或者如《大魚》般將零碎枯燥的現實生活轉變得如童話般浪漫美好。這些經典的要素在老爺車中幾乎連邊都沾不上，但是老牛仔決不是普通人，他的作品也絕不會因為故事的單一和主題的邊緣而變得平凡。如果說《不可饒恕》中他告訴了我們什麼叫做「真正的男人」，《廊橋遺夢》告訴了我們什麼叫做「真正的感情」；《百萬寶貝》告訴我們「夢想的軌跡是什麼」；如何做人？如果用情？如何追尋？如何成功？如何隕落？在這些老牛仔都已向我們講明，將我們感動後，他為我們帶來的又將是什麼呢？在《老爺車》中我看到的是——回歸，回歸原始，回歸人性。這是我對這個難以看懂的結局的理解。幾乎耗盡一生展現殺戮的老牛仔，在影片結尾處這個似乎最應大開殺戒的時候，他選擇的卻是毀滅自己而換來大多數人的安寧，「以暴治暴」並非解決問題的最好的方式，也許期盼人性的回歸才是人類社會得以和平和進步的源泉，當然僅僅只是一個奢望。
    影片結束時，陶與華特的狗坐著那輛經典老爺車行駛在海灘邊時，我再次淚流滿面。因為感動，感動於華特的偉大，他用自己的生命化解了那個華裔家庭的憤怒；因為感悟，華特最終沒有將老爺車留給垂涎已久的孫女而是給了鄰居陶，東西的珍貴在於有人能夠真正的理解和欣賞；因為不捨，這也許是老牛仔將留給我們的最後一個身影，感激這位為我們奉獻了無數經典的作品的老人。
    陳年老酒因為雜醇被酯化而除去，變得醇正。而老牛仔的作品中，很少玩弄手法，他是那樣的純粹，總是以娓娓道來的方式向我們講述著一個又一個人生的真諦，也傳遞著人間最真摯最深刻的情感。你是我最尊敬的電影大師——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向最偉大的牛仔致敬！
 
Ps：一直刻意迴避提到奧斯卡，因為感覺在談老牛仔時提到那麼形式化的頒獎禮總是有些不合時宜，不過這次《老爺車》落選奧斯卡雖然有些許的失落，但自我安慰一下這也是回歸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好的作品不需要獎項的正名，最重要的是奉獻給那些懂得欣賞它的人。一部主題邊緣，場面平靜的影片能在北美票房過億，老牛仔的魅力還是不可抵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