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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傑克森未來的未來演唱會電影--Michael Jackson THIS IS IT

就是这样/迈克尔杰克逊就是这样/天王终点

7.3 / 35,596人    111分鐘

導演: 肯尼歐塔葛
演員: 麥可傑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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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行孫

2009-12-28 21:21:06

人民的蕩婦,我的傑克遜


開始聽傑克遜歌的時候,我十三歲。

    十六年後的清晨,得到他的死訊,我有些發懵。據說還有兩個月他就五十一歲了。
    直到那天下午再次聽到他的歌聲,一種不能自抑的悲傷令我瞬間渾身冰涼。一個小時裡我獨自坐在電腦前,不停地給朋友們發出同一條簡訊,像是一個過於悲痛的人情緒失控神經質地需要再次確認這個事實。
    我的這份難過在朋友們中間顯得孤獨而怪異。甚至可能有些「過份了」。

    這該如何說呢?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像我這樣一個有著土匪面容的人,居然真的為一個流行偶像難過了。

    好些年裡,我都不聽他的歌了。他也在公眾的視野里異常安靜,彷彿早就死了。
    他晚年這般沉默的狀態令我欣賞,甚至帶著祝福。

    十多年來,每每有人說起他的皮膚,他的鼻子,他的猥褻兒童案,人們都會突然抬高聲調,素不相識的人也會一唱一和,臉上都一如既往地帶著摒棄和厭惡,語氣里充滿了事無鉅細的自信。
這氣氛總是統一而整齊的,多少年來不可動搖。
    每當這時,我都是沉默的。有時候想為他辯解幾句,在那樣的氣氛里卻又失了勇氣;偶爾有了勇氣正欲開口,他們卻抓了把瓜子,又開始了另一個熱鬧的話題。

    看鳳凰衛視《文濤拍案》傑克遜的專題節目,其中有幾段傑克遜接受採訪的鏡頭,當他張嘴說話時,我暗暗倒吸一口涼氣:如此羞澀和纖細的聲音!竟然這就是他的聲音!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我第一次聽傑克遜說話,長期以來,他都是那個光環中的神像,不可撼動;而當親眼看到他居然在記者的逼問中如一個鄉下孩子般窘迫而笨拙、認真地回答每一個問題時,我覺得他太可憐了。
    尤其是他被問到「你還是一個處男嗎?」這樣明顯帶有侮辱性的問題時,一個幾近五十歲的人還如此毫無遮攔地活著,不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這是何等的悲涼?
    這樣的情形對於我來說有著熟悉的痛苦,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都曾經歷過類似的時刻,也曾如傑克遜一般真誠而笨拙地把自己置身於危險的漩渦之中。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個「正常」的人都會漸漸為自己建立起堅硬的外殼,從身後隨時摸出一副甚至幾副面具遮擋住自己脆弱的真實。
    可是他,傑克遜,一個中年男人,居然這樣的活著?!
    我無法想像這雙閃亮的眼睛究竟是如何在這個沆瀣的世界裡存活下來的,我無法想像這樣的真誠每時每刻所面臨的孤獨與絕望。但當聽報導說身高一米八的他死的時候體重只有四十幾公斤,我不得不相信了。

    《西西裡的美麗傳說》裡的瑪萊娜,在那個封閉的小鎮裡,是一個公認的蕩婦。她所有的訴求和掙扎都在「良民們」的紅口白牙間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口實中。
    導演刻意將瑪萊置於一個被遠離和被旁觀的位置,她所有真實的哀愁與美麗都只通過那個孩子不離不棄的眼睛來流露。
    認同一位朋友給《西西裡的美麗傳說》的影評中的一段:
    「人民說:要有上帝,就有了上帝;人民說:要有蕩婦,就有了蕩婦——人民需要一個蕩婦來顯示自己的道德和忠貞,來顯示自己是社會的大多數和領導者。社會人的本質就是恐懼和焦慮,人存在的全部內容就是恐懼和焦慮:我們是孤獨的,我們是弱小的,我們是短暫的;於是聰明的人類很快發現了一個消除恐懼和焦慮的原因——製造符號。這個符號可以是國家、民族、主義、道德、信仰,甚至可以是某種愛好、某種流行的行為方式,符號的本質就是為了區別敵我,它製造了敵和我——事實上製造「敵」的意義就在於劃分出「我」。「我」是眾多的、強大的、永生的——於是我們的恐懼和焦慮得到緩解,我們由於壓力所產生的敵意得到釋放。而事實上她到底是不是蕩婦,她到底是出幹什麼樣的原因放蕩墮落,這並不重要,人民不需要真相。」
    傑克遜就是這樣一個人民的蕩婦。
    當我們需要一個娛樂的對象時,我們離他而去,在一個足夠遠的距離上欣賞他的精彩,意淫他的輝煌,指戳他的私密;當他死去,一切繁華落盡,萬物噤聲,我們才能聽到他孩童般低聲的自語。

    傑克遜四歲便成為了世界級的明星,這完全得益於他的父親。據說這位偉大而強壯的父親常常如給雞褪毛一般抓過小傑克的一隻腳,倒懸在半空中抽打。小傑克就是這樣帶著滿身的傷痕一步一步走向星光璀璨但空無一人的世界舞台。
    成年之後的傑克遜在接受採訪當提及他的父親時,言語和神態中依舊能看到他的膽怯——這是一個令人心疼的細節。

    對於我,一個快三十歲的人,一個問題常常會悄然出現:我也會是一個父親,我的孩子將來如何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偶爾會在電視螢幕上看到一些類似「星光大盜」或者「儈樂女生」式的選秀節目,那裡面出現的孩子或少年都口齒伶俐、身懷絕技,要嘛如訓練有素的猴兒一般博人驚訝,要嘛如諳熟世相的小三兒一般嬌媚勾人。這樣的孩子在現實生活中也愈發常見,但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憐愛上這樣老氣橫秋的孩子。用一個已經做了母親的朋友話來說就是「我的孩子如果變成這樣,我就一把掐死」。兇狠的話語裡實則流露出對世俗的厭惡和源於真愛的堅守。
    同這位朋友的態度一樣,我也決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變成這般,我希望她的雙眼能夠永久地清澈明亮,坦誠而無畏。可是在這個愈發強勢和兇險世界上,我的孩子會不會像傑克一樣孤獨而悲涼?

    我已經過了為一個龐大而空泛的主題去盲目高呼和遊行的年齡了,但我願意為他,願意為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孩童痛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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