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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殺--Battle Royale 3D

7.5 / 195,300人    114分鐘 | South Korea:120分鐘 | 122分鐘 (director's cut)

導演: 深作欣二
演員: 北野武 藤原龍也 安藤政信 柴崎幸 栗山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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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羊

2010-01-04 08:41:05

那人性中最極端的善與惡


      高中二年級的時候,最親密無間的同桌介紹我看了這部電影,從此傳播開來,一張光碟在同學間愛不釋手地傳來傳去,最後被划得傷痕纍纍,直到再也讀不出盤來。那時候還是孩子的我們,第一次由這部電影觸碰到了人性中最極端善與惡。我們因第一次發現人類靈魂中天使與惡魔同時並存的現實而驚呆了,在被電影中的自相殘殺的暴力和血腥重創的同時,我們同時被一種當時所不能描述的快樂所攫住——現在想來,那就是思考的快感——那是年輕的我們在用無窮無盡的垃圾漫畫和香港電影打發時光的年齡里第一次看到外國藝術電影。此前,我們從來沒想到過電影除了以酣暢淋漓的槍戰打鬥和喃喃不已的戀人絮語來宣洩我們過剩的荷爾蒙激素之外還可能有別的用途。
    電影,是可以用來思考的。但電影的思考不是純粹形而上的抽象的邏輯思考,而是用全部身體和情感去思考,在最身臨其境的逼真體驗中去思考。這部以高中生為題材的電影和我們當時的生活太接近了,無法不吸引我們於其中。課堂,教室,籃球場。對父輩(父母、老師)的叛逆與不信任。對心中的戀人的仰慕只能藏在心底,遠遠地偷看;一次次的表白的衝動都因少年的羞澀而以失敗告終。因為同時喜歡上了同一個心儀的對象而妒忌、吃醋。女孩之間如愛情般親密的姐妹情誼。互相結盟的小團體。恃強凌弱,欺軟怕硬的中間分子。影片中幾乎囊括了在身邊真實存在的各種心理狀態的學生,包括一個一心想只想考取重點大學的眼鏡。
    然而,這些看上去跟死亡毫不沾邊的生機勃勃的年輕生命,卻一個個以鮮血為色彩,塗抹在惡魔教師北野的卡通畫上。今天重新觀看這部十年前的影片,片中的赤裸裸的暴力渲染仍然讓人倍覺殘忍。遵循暴力美學的一貫原則,影片將屠殺和死亡譜寫成了一首美麗的詩。每到屠戮的間歇,陽光明媚的美麗海島上空就會飄揚起輕快的施特勞斯圓舞曲,北野伴著激昂的音樂在擴音器中報告新的死亡者的名單。同《辛德勒的名單》中屠殺猶太人的鋼琴曲是異曲同工的雜耍蒙太奇。影片情節中,殘酷的B.R.遊戲法訓練為重新鑄就靈魂日益委靡墮落的青年日本人勇猛剛烈的人格而設,然而在結尾處我們終於漸漸明白,影片其實將罪責歸屬給父一輩。正是缺乏家庭的關愛而使北野成為病態、冷血的劊子手,包括上吊而死的秋也七也的父親,也明顯是邊緣型偏執人格。影片中沒有正面的成年人形象,卻將救贖的力量、未來的希望放到一對善良、正值的年輕人身上。膽怯懦弱、不負責任的父一輩留給年輕一輩巨大的精神創傷,然而,年輕一輩卻在殘忍的適者生存的遊戲中練就了堅韌和樂觀的品格。
    在北野臨死前所做的畫上,藍天綠草的背景上畫著一個個卡通化了身首異處的屍體。而面帶安靜祥和的微笑的典子就站在密密麻麻的屍體中間,頭上還頂著一層神聖的光環。在北野的心目中,如果能有一個唯一能活下來的人,他希望就是典子。而秋也和電子一樣,曾像女孩子般的心地柔軟,僅在處於正當防衛的情況下才誤殺了人,並為此驚恐悔恨不已。
    寫到這裡,不禁敬佩本尼迪克特對日本人性格的經典概括,一方面文靜而崇尚美感祥和,另一方面身臨戰爭狀態時又似刀劍般地兇猛。極度的血腥暴力和甜美安逸常常呈現在同一部影片裡。昆汀•塔倫蒂諾的《追殺比爾》就是向日本文化致敬的一部作品。《追殺比爾》講的是一個復仇的故事,但是,故事中復仇者刻骨銘心的滿腔仇恨卻均來源於最深切的愛。無論是烏瑪還是劉玉玲扮演的殺手,都曾親眼見到自己手無寸鐵的親人一個個被極殘忍地殺死,並以他們痛苦直接轉化誓將仇人親手一塊塊碎屍萬段的強大復仇意志。
    如果說《追殺比爾》講的是一個為了以恨(復仇)償還愛(親人)的故事,那麼《大逃殺》則講了一個由恨來使愛更完滿的故事。在《大逃殺》中,中學生們不能抵抗預先設定好的強大的遊戲規則,所以只能進入遊戲的邏輯:弱肉強食,殺死他人以獲得自我的生存。也有少數真正熱愛和平的理想主義者,實在下手親手屠殺自己的同胞,便和自己的戀人或好友手拉手跳下懸崖或雙雙吊頸而死。然而, 影片卻並沒有為這些和平主義者唱讚歌,——自戕者和他人刀下的犧牲品的屍體都以同樣以短暫地、數量的形式呈現。因為在影片的邏輯看來,放棄和被殺沒有任何區別,都是這場遊戲規則中的失敗者。兩個在山頂上試圖召集大家放棄遊戲,集合起來一起想辦法的女孩也立刻被殺死。也即是說,在影片看來,一種理想主義的「善」或「愛」想與強大的惡作鬥爭根本無能為力,真正的勝利還是要靠「善」與「惡」的結合——沒有復仇者雖然影片歌頌秋也和典子熱愛和平、為他人勇於犧牲自我的精神,但是沒有復仇者川田的幫助,他們根本無法逃離孤島。在電影中,川田因解救了一堆情侶的性命,從對女友的仇恨中解脫出來,愛的力量終於讓他得以含笑九泉;而秋也和典子的人生也發生了徹底的改變。他們獲得了川田的剛強、果決和冷峻,從而才能勇敢地險惡的環境中繼續生存下去。
   最後從B.R.遊戲中逃出的秋也和典子以通緝犯和邊緣人的身份喬裝打扮隱居在城市中,他們從此永遠隨身攜帶武器,因為他們已經不再信任任何人,不論是父母還是同齡人。他們唯一信賴的只有彼此。他們擁有最溫柔最善良的心,也最終在殺人遊戲中蛻化為最剛毅、最堅強的戰士。影片對於B.R遊戲法邏輯的合法性,在一定程度上是預設的:它最終塑造了這兩個年輕人的完美人格。影片結尾處秋也堅定地對典子說,跑吧!他已經從懦弱的父親的陰影下走出,成為一個負責人的男子漢,用一只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住典子。二人一攜手一起跑向日本最繁華的街道,消失在密集的都市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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