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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馬鞍的男孩--Two-Legged Horse

背马鞍的男孩/两条腿的马/Asbedu-pa

7.1 / 435人    Canada:101分鐘 (Toront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導演: 莎米拉馬克卡巴夫
編劇: 穆森馬克馬巴夫
演員: Haron Ahad Gol Gotai Karimi Ziya Mirza Mohamad Khojeh N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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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註銷]

2010-01-05 19:53:18

做人還是做畜生?


多年以來,伊朗在國際政治中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角色,與此相伴,伊朗的電影在全世界也獨樹一幟。比較而言,在伊斯蘭世界,伊朗電影的水平最高。西元2008年,伊朗的一部電影在幾個國際電影節上亮相,電影名字叫《背馬鞍的男孩》,故事發生的地點有點虛化,也許是伊朗,也許是阿富汗。該片沒有得到重要的國際大獎,也許是因為對於這部電影的評價比較複雜。
    
影片以一個招聘僱人的吆喝聲開始:「一天一美元,找一個乾淨強壯的男孩」。這是一個貧富差距的展示,一個有錢人要找一個僱工,住在簡易地洞裡的幾十名窮孩子蜂擁而至,老管家決定把所有的孩子都帶回去「試用」一下。這裡也顯示了電影創作者的一個認識:有錢並不一定幸福。這家老爺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太太前幾年死了,兒子失去了雙腿,女兒得了奇怪的病。老爺決定帶女兒到印度去看病,留下老管家照顧10來歲的兒子,因為兒子每天要上學,老爺臨走之前決定雇一個強壯的男孩,每天背少爺上學。
    
一天一美元對於那群窮孩子有巨大的吸引力,為了得到這個工作,窮孩子輪流背沒腿的少爺跑一圈。這是一個不平等的展示,同樣是孩子,沒腿的少爺任性驕橫,有鷹一樣的目光;健康的窮孩子個個老實聽話,想盡辦法討好老爺和少爺。因為有大群人可以挑,少爺很挑剔,這個太瘦,那個太矮,這個有口臭,那個跑得不快。最終,一個名叫吉亞的孩子被選中,他沒有父母,個子比較高,十四、五歲,比少爺大幾歲,但是,腦子有點笨,更聽話,而且跑得快。這是一個奇特的組合,少爺有頭腦沒有腿,吉亞有健全的身體卻沒有智慧,而把他們結合在一起的,是錢和戰爭。
   
山區上學路很遠,富裕人家的孩子都騎毛驢上學。少爺沒有腿,騎不了毛驢,只好由吉亞背著去上學。到了學校,少爺進課堂,吉亞自覺地同院子裡的毛驢在一起,這個無聲的情節很殘酷,預示了後面的故事發展。少爺上廁所或是被老師點名到黑板上板書,都要把吉亞叫過來,背上少爺,少爺才能像是一個正常人。他們似乎是一體的。但是,放學後,他們的這個一體就顯示出內在的分裂。沒有腿的少爺極為爭強,他把吉亞當成自己的馬,要與其他騎毛驢的同學比賽。雖然他們表面上是一體,但本質上並不是一體,少爺並不體恤吉亞,為了自己的榮譽,只把他當成馬。吉亞短途還能贏過毛驢,路途一長就輸了。少爺不甘心,兩人又化作一體,參加了另一個「遊戲」。當地有一種孩子遊戲,一對一,不能用手用腳,只用肩膀和頭互相撞擊,跌倒算輸。少爺讓吉亞背著他,參加了這個遊戲。孩子們同意他們參加,一是因為少爺家有錢,不敢得罪,二是,他們也把少爺和吉亞看成是一體的,有腦無腿和有腿無腦的結合。但是,他們輸了。
    
輸了之後的少爺回到家大發脾氣,他怪吉亞無能,摔倒在地時,摔痛了少爺的頭,少爺要解僱吉亞。吉亞說,你不能開除我,我背著你到處跑,替你洗澡、洗衣服,你吃了5根蘿蔔,我什麼也沒吃,你對我不好,你吃麵包吃得太胖,你好重,求你不要開除我。吉亞甚至跳舞、裝死,以求博得少爺的開心。少爺突然和顏悅色地讓吉亞撿石頭,吉亞把石頭交給少爺,少爺立即變臉,用石頭砸吉亞。但是,為了保住一天一美元的工作,吉亞依然替少爺撿石頭來砸自己。這也許同人性有關,但根本上與錢有關,導演在這裡充分表達了金錢的罪惡,以及這種罪惡對人性的扭曲。
    
少爺還是開除了吉亞,他原本想讓老管家替他買一輛輪椅,但是,老爺走了之後,老管家開始把妓女帶回家,估計花了不少錢,老管家不願給少爺買輪椅,只買了一輛很簡易的手搖三輪車。少爺搖著三輪車去上學,吉亞遠遠地跟著,他還是想要一天一美元的那份工作。沒有了兩人為一體,獨自的少爺突然感到不便。手搖三輪車的質量也很差,當天就壞了。少爺接受吉亞回到身邊,繼續當他的「馬」,少爺從來不叫吉亞的名字,只叫他「馬兒」。吉亞又背著少爺參加了孩子們的遊戲,這回,他們贏了。少爺由吉亞背著,來到賣雪糕的小攤前說:給我兩個,等我爸回來付錢。攤主給了他兩個,少爺把其中一個給了吉亞。這似乎是人性的一絲溫暖。吉亞沒有吃,他背著少爺來到街上,把雪糕給一個要飯的小女孩。這個要飯的小女孩吉亞以前多次見過,他有點喜歡她,幻想著將來能娶她。影片在這裡發生了重大的轉折。
    
10來歲的少爺也喜歡要飯的漂亮女孩,兩人開始了一場「公平」的求愛競爭。少爺讓吉亞背著他來到小女孩面前,一點一點地給了她很多錢,小女孩眼裡充滿了感激的淚花。吉亞能給她什麼呢?除了雪糕,或者一天一美元的收入,但那也是少爺給他的。他怎麼能感受到「公平」?一個窮人最後一點希望,也被金錢奪走了。吉亞終於生氣,他把少爺放在地上,自己走了,他不想幹了,不要這一天一美元了。面對決然而去的吉亞,這次是少爺哭了。他用手還能爬著走,少爺跟在吉亞後面邊追邊哭:你不能扔下我,我爹把我交給你,你必須照顧我。看到少爺痛哭著爬行的鏡頭,真的覺得這個沒有腿的孩子好可憐。但是,少爺哭過之後,立即又變臉,仍然追在吉亞身後說:等我抓住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找警察。可以想見,警察作為政府權力的一部份,會站在哪一邊。吉亞放慢了腳步,少爺追上了他,緊緊抱住吉亞的腿,不知道誰在求誰。少爺爬上吉亞的背,又像以前一樣,揮起棍子當鞭子,揪著吉亞的耳朵,駕。
    
這部影片有些地方情節不太連貫,沒有多少內在的情節發展邏輯,完全是導演抒情的需要。此後有一段,吉亞背著少爺參加叼羊比賽,吉亞一次次跌倒,少爺一次次揮鞭讓他起來。雖然導演的意圖很明顯,但是,這一段依然很突兀,沒有台詞,與全片融不到一起。這段後面的一場戲很不錯,但是與全片的連接依然顯得唐突。叼羊比賽後,吉亞背著少爺來到一個亂墳崗,那裡葬著少爺的媽媽。少爺變成一個想媽媽的孩子,在媽媽的墳頭痛哭,並做著宗教儀式。旁邊一個小墳頭,葬著少爺自己的兩條腿。影片在這裡才很簡單地提到了背景,少爺痛哭著回憶媽媽:後來打仗了。從少爺的年齡看,它似乎是說美軍對阿富汗的戰爭。媽媽背著少爺踩到了地雷,媽媽死了,少爺的腿沒了。我們似乎看到,少爺任性好勝的性格,似乎也是戰爭的結果。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下,如果說吉亞是在金錢面前「適者生存」,那麼,少爺如果不是那麼冷酷無情,他能「適者生存」嗎?我們突然理解了少爺想要有腿的願望。他恨自己沒有腿,他恨讓他失去媽媽、失去腿的這個世界。如果媽媽還在他身邊,如果父親沒有出國,少爺還會這樣冷酷嗎?他似乎認為,如果自己有腿,他就能做出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成人世界的一點一滴,都會在孩子的世界裡反映出來。
    
少爺的這種心態在影片的最後更加充分地表達,他以給要飯的女孩賺錢為名,讓吉亞繼續做馬,還給吉亞套上籠頭,把吉亞當馬臨時出租給其他孩子,按孩子身高體重的條件,收取不同的費用。孩子們有了新遊戲,騎著吉亞跑一圈。少爺指揮他們如何拉韁繩、拉耳朵變方向,如何發出前進和停下的口令。那個在撞人遊戲中輸給吉亞的孩子,甚至給吉亞的鞋子上釘上了馬掌。另一個孩子從家裡找出一隻破舊的馬鞍,從此,這匹馬鞍就一直綁在吉亞的身上。吉亞為什麼接受這一切?是一天一美元?當初的「合同」里並沒有這項內容,但是,他能爭辯反抗嗎?是對少爺的友誼?那個離不開他的可憐的沒腿的孩子?是他傻?沒有頭腦、沒有痛苦?是他對於要飯女孩的那一點幻想和希望?我們不知道答案,影片沒有告訴我們。
    
這樣一個「做人還是做畜生」的結局如何才能改變?正常來說,應該有成年人介入,告訴這些孩子們,這樣做是不對的。這就好比一個社會出現嚴重的不合理現象,人們總是希望政府出面,以公正的姿態介入並糾正。完全靠社會自己能行嗎?如果能行,聯合國還需要派維和部隊嗎?但是,影片最後一個情節是,少爺的父親還沒回來,老管家非但沒有制止,反而給少爺買了一個禮物,一個馬頭面具,讓吉亞戴上,讓他更像一匹馬。父親、老管家在這裡彷彿是一個暗喻。如果我們認定這個故事的發生背景就是阿富汗,那麼,出國的父親暗示阿富汗自己的政府,老管家暗示被美國扶持的政府。結論就是,老管家的所作所為,讓這個「做人還是做畜生」的故事延續下去。父親老爺雖然也有有錢人的毛病,但是,他何時會回來?很多優秀的伊朗電影都以孩子為題材,這部電影也不例外。兩個小演員的表演非常出色。

(來源於劉仰部落格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134ba900100hmtd.html)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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