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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08 20:02:01

[轉]慾望在泅渡中毀滅——評法國電影《毀滅》


慾望在泅渡中毀滅——評法國電影《毀滅》 --中國期刊網
來源:《戲劇之家》2009年第4期供稿文/盧偉 劉雲飛
[導讀]作為法國「新浪潮」的導演之一,馬勒對電影藝術有自己獨特的敏銳領悟和見解。

摘 要:作為法國「新浪潮」的導演之一,馬勒對電影藝術有自己獨特的敏銳領悟和見解。《毀滅》作為馬勒晚期的作品,依舊延續了他早期電影的個人風格,影片將一個亂倫故事講述得美輪美奐、驚世駭俗,讓觀眾忽略了道德,遺忘了倫理,只關注一個純而簡單的愛情故事。影片《毀滅》不僅僅是「俄狄浦斯情結」的簡單演繹,它講述了一段交織著三角戀的驚世駭俗的愛情。它以值得商榷的,或者說暖昧的方法,探討了一段「俄底浦斯情結」下的悲劇愛情。
關鍵字:路易·馬勒 毀滅 俄底浦斯情結
作為法國「新浪潮」的導演之一,馬勒對電影藝術有自己獨特的敏銳領悟和見解,正如他本人一樣,馬勒的電影從來就是大膽、放肆、離經叛道的。從早期的影片《通向絞刑架的電梯》、《情人們》,到後來的影片《拉孔布·呂西安》、《小傢伙》以及《再見,孩子們》,他的電影延續著一貫的風格:多元和富有爭議的主題,新穎的題材,大膽的表現手法和強烈的個性色彩。《毀滅》作為馬勒晚期的作品,依舊延續了他早期電影的個人風格,影片將一個亂倫故事講述得美輪美奐、驚世駭俗,讓觀眾忽略了道德,遺忘了倫理,只關注一個單純而簡單的愛情故事。
一、「俄底浦斯情結」影射宿命的愛情悲劇
  
「俄狄浦斯情結」是弗洛伊德創立的精神分析學的基本概念,又稱「戀母情結」或「戀父情結」。他推而廣之地認為幼兒都有這種本能傾向,把初發的性慾衝動指向異性別的父母,同時把初發的嫉恨指向同性別的父母。弗洛伊德用「俄狄浦斯情結」來解釋「俄狄浦斯王」的弒父娶母的悲劇命運,把人的行為衝動看作是潛意識發展的結果。影片《毀滅》不僅僅是「俄狄浦斯情結」的簡單演繹,它講述了一段交織著三角戀的驚世駭俗的愛情。「他以值得商榷的,或者說暖昧的方法」[1],探討了一段「俄狄浦斯情結」下的悲劇愛情。
  1. 「俄狄浦斯情結」的演繹
  影片對「俄狄浦斯情結」的演繹是極為複雜的,交織著安娜、史蒂夫、馬丁、不在場的安娜的父親和哥哥幾個人物之間複雜的關係。片中安娜的哥哥和父親雖然處於缺席的位置,但他們依然影響著安娜。從安娜口中我們得知,她的父母關係極為不和諧,父親作為一個外交官長期在外,而母親則耐不住寂寞,和不同的男人相處並頻繁結婚。安娜和哥哥從小沒有得到父母應盡的關愛,兩人相依為命,感情深厚,後來哥哥把這種感情發展到了對安娜的佔有和對接觸安娜男人的嫉妒,並為此自殺。哥哥比安娜先遭遇了「俄狄浦斯情結」。哥哥的死深深刺激了安娜,這份愧疚成了她心頭厚重的包袱和揮之不去的陰影,她對馬丁的愛確切的說只是一種對哥哥死亡的彌補和對自己的救贖解脫,而她對史蒂夫則是真正的「俄狄浦斯情結」。在安娜生命成長過程中的兩個重要男人——父親和哥哥都是缺失的。父親本應該是女兒情感皈依處和心靈庇護所,但由於父母感情的不協調,父親沒有陪在女兒身邊給女兒應盡的愛和呵護,同時哥哥又給予了妹妹過多的關懷導致情感投射的畸形裂變,從愛走向佔有,因此安娜迷戀史蒂夫也就變得順其自然了。
  2. 宿命似的愛情悲劇
  希臘神話中的俄狄浦斯王雖然努力抗爭,最後仍擺脫不了命運的捉弄。而片中的安娜正如俄狄斯王,她一次次地逃離命運但最終還是跌入了命運的陷阱,註定難逃愛情的劫數,註定要承受曠世的傷痛。片中安娜與史蒂夫一見鍾情,說不清誰先誘惑了誰,誰更迷戀誰?史蒂夫對安娜義無反顧,他不想失去今生遲來的真愛。他賭上了自己原本和諧美滿的家庭,賠上了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犧牲了自己寶貝兒子的生命。有太多傷痛經歷的安娜對史蒂夫就像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明知道自己最後可能會因此粉身碎骨但仍然緊抓不放。二人像一對苦命的戀人,雖然一見傾心卻已相見恨晚。最痛苦的莫過於二人在眾人面前假裝陌生和疏遠,唯恐被家人看穿而驚慌恐懼,而史蒂夫對愛子的感情似乎由父子逐漸變成了情敵,愛恨交加。伴隨著最後淪為流浪人的史蒂夫的內心獨白:「人很容易遺世獨居,我旅行,直到我找到自己的生活,人到底是什麼做的,無從知曉,我們墜入情網為了找尋真愛,其他都不重要,至終無悔。」觀眾對安娜與史蒂夫的評判也已忽略了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的道德批評,更關注化為空幻的情色,化為喟嘆的執著。影片通過兩人近於癲狂的身體對話,在罪與罰、痛與快、靈與肉、瘋狂與罪惡之間體現一種心靈的裂變,並為這種裂變尋求到有意識的,更多的是潛意識的心理依據。
二、互為鏡像的人物設置映照毀滅的愛
  
電影本就關涉鏡與夢,對觀眾來說,觀看一部影片就像經歷了一場亦真亦幻的夢之旅,一次分不清虛與實、真與假的對鏡相望。鏡子照出了美好但卻照不出罪惡,正是鏡子背後的東西吸引著、誘惑著人走向毀滅,走向不歸路。電影《毀滅》對人物的設置匠心獨具,具有鏡像的隱喻。
  1. 互為鏡像的人物
  導演在片中豎起了多面鏡子,鏡子的映像相互交織,模糊著真實與虛化的界限。馬丁的身上有安娜哥哥的影子,史蒂夫身上有安娜父親的影子,史蒂夫身上也有安娜自己的影子,他們全都奮不顧身,寧願粉身碎骨也要成全自己身體的呼噢,他們在彼此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需要。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安娜對史蒂夫的迷戀只是一種戀父情結的畸形情感,而安娜對馬丁的愛更是一種對哥哥死亡的彌補和對史蒂夫愛的轉移;對於史蒂夫和馬丁,他們則認為各自和安娜之間的愛是真愛,是被阻斷被遏制的愛;對於安娜、史蒂夫、哥哥、馬丁這四者而言,彼此之間複雜糾纏的愛實際上是一種錯位的感情,他們只是愛上了內心感情投射的影子和鏡像。正如史蒂夫的妻子問的那樣:「對於史蒂夫,他的愛是安娜,對於馬丁,他的愛是安娜,那麼對於安娜,她的愛又是誰?」是史蒂夫嗎?我們不得而知。安娜因為父親角色的缺失而愛上了史蒂夫,又因為史蒂夫而愛上了馬丁。史蒂夫只是安娜幻想中的情人在現實中的理想再現,而安娜對史蒂夫確切的說只是一種戀父情結。父子同愛一個女人,但這個女人的感情卻不屬於父子,或者說不屬於任何人。
  2. 毀滅的愛
  在愛情中,有輸者就會有贏者。但在電影《毀滅》中,這段三角戀卻毀滅了所有的人,包括參與者和旁觀者。誰是誰非,誰又能說得清?安娜是一個受過傷害的危險者,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迷戀的是誰,該愛的是誰,她固執的愛使史蒂夫事業敗落、妻離子亡,最後不得不投入了初戀情人彼得的懷抱,對過去能做的只有遺忘。史蒂夫是自我毀滅者。他明知道對安娜的愛是瘋狂的、不應該的卻依舊不顧一切、沉迷其中。在影片中我們看不到史蒂夫曾經為自己的盲目衝動做過理智的判斷和思考,他甚至在安娜第一次的誘惑和暗示之下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安娜的懷抱。他看著安娜和馬叮噹著自己的面親熱而狂躁不安,嫉妒焦灼,他想拋棄一切和安娜遠走高飛,他甚至認為兒子搶了自己的戀人。影片讓史蒂夫承受了毀滅般的結局,獨自流浪,對著一張父子二人與安娜的照片回憶那段轉瞬即逝的如夢似幻的愛戀,帶著負罪感追問真愛,想念遠處的安娜和離開的愛子……馬丁是不知情者。我們無法感受他看見安娜與父親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時的心情,是震驚、恥辱、絕望,抑或是撕心裂肺,還是他母親的反應更為形象,以自殘來面對一切。也許在那一瞬間,他對父親的尊重和敬愛及對安娜的摯愛頃刻間化為灰燼。在生與死間徘徊,影片給馬丁設置了一個死亡的結局,我們沒有聽到他的任何言語,看著他驚愕的眼神後退直到墜樓而亡。這是導演的意圖,又何嘗不是馬丁自己的意願。
三、出色的演員陣容
  法國女演員朱麗葉·比諾什是一位具有國際聲譽、兼具演技和智慧的女演員,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堅定而專注,緊閉的雙唇不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在眾多影視明星中她不是最漂亮的,但她身上具有與生俱來的神秘和高貴氣質,被譽為法國的梅麗爾·斯特利普。她的表演寡言而沉靜,但對情緒的把握卻極其到位。另一位男演員也實力雄厚。英國男演員傑里米·艾恩斯擅長塑造「孿生」,「雙胎」等類型的角色,本片的角色正合他的風格,他那沉靜深沉的外表、亦正亦邪的眼神將本片中的角色塑造得出色傳神。
  在電影《毀滅》中,「如果沒有傑里米·艾恩斯、朱麗葉·比諾什、米蘭達·理察森的人格魅力和非凡演技,就不會產生如此動人心弦的悲劇效果」[2]。二人的精彩演繹為本片增色不少。他們兩人把一段亂倫的愛慾處理得既含蓄、隱忍、節制又熱烈、狂野、瘋狂,那種即興發揮、那種忘我投入、那種默契和諧,酣暢淋漓,盪氣迴腸。他們的表演是本片最奪目的一道亮色,是真正的美的體驗。當今沒有第二個女演員能夠迸發出朱麗葉·比諾什這樣致命的力量。她那種集天使與魔鬼、淫蕩與聖潔於一身的神奇魅力,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憂鬱都是不可替代的。她不美艷卻極具誘惑,神秘沉默更顯狂野激情,就像骨子里長著罌粟花,讓人身不由已地靠近、被吸引。傑里米·艾恩斯更是憑藉深厚的表演功底和敏銳的藝術感覺將這個內心複雜、沉默寡言的角色演繹得極為傳神。他的角色和情緒需要多層次的轉換,時而是身居高位、威嚴的官員,時而是在家人面前假裝鎮定淡然的父親和丈夫,時而是墜入情網的熱烈的情人,痛苦、焦慮、妒忌、壓抑,萬般複雜無以名狀的情緒被他演繹得準確到位,舉重若輕,令人嘆為觀止。
四、精彩的配樂
  好的影片配樂不僅能渲染情緒,與故事情節和人物情緒相切合,而且能輔助影片敘事,推動故事情節向前發展。《毀滅》中的音樂與情節契合交融。故事開端,表現史蒂夫和家庭僅有的那一抹溫馨時使用了歡愉的鋼琴音色,寧靜優美的田園景色、融洽美滿的親情關係伴隨著和悅的鋼琴音色緩緩飄落;史蒂夫和安娜的愛情主題以低沉壓抑的大提琴音色表現,那如巨石壓身般的沉重,讓人窒息;史蒂夫和安娜最後一次纏綿相聚致使馬丁慘死的情節則使用了小號的音色,那樣悽厲、驚悚、不安;影片結尾,哀傷的絃樂隨主人公的心潮一起湧起漲落,那種永世的哀痛,那種不可言說的遺恨,令人不忍傾聽。還有,史蒂夫和安娜在巴黎的一座教堂下,伴著教堂的鐘聲做愛——這種將聲色和靈魂、墮落與聖潔的激盪以鐘聲凝聚在特定時空的處理方式,這種大膽反叛頗具諷刺挑戰性的表現手法,恐怕也只有路易·馬勒才能信手拈來、運用自如。
結 語
  《毀滅》因路易·馬勒大膽的表現手法、精妙的構思超越了一個亂倫、畸形、情色的題材範疇,又因朱麗葉·比諾什和傑里米·艾恩斯本色精湛的表演給我們帶來了一場視聽盛宴。這部影片不僅僅是一個關於俄狄浦斯戀母情結視聽演繹和闡釋,也不僅僅是對一個亂倫加色情題材的獵奇和窺探,它是一個可以讓人忽略道德準則和人倫觀念的遺恨傷痛的愛情故事。愛有多瘋狂,傷就有多痛多深。在愛情的國度里,有人喜歡下毒,有人甘願中毒。對於安娜,愛總是伴隨著一個人的死亡結束,這種懲罰沖淡了所有關於愛的甜蜜和回憶;對於馬丁,突然暴露的事實真相只能給這個不知情者帶來死亡;對於史蒂夫,觀眾愛恨交加的情感亦如他自己,他對安娜愛的質疑猜測,對情敵彼得的妒忌憤怒,對兒子的愛加妒忌,陷於各種複雜糾結的感情關係之中,周旋於事業和家人之間,疲憊不堪。對安娜不可遏制的情慾衝動和佔有慾望深深地灼傷了他,從未有過的快感讓他窒息戰慄,無力拒絕誘惑與衝動之後的自責反省之間的衝突折磨吞噬著他。史蒂夫的感受正如這部影片帶給觀眾的感受,萬般情緒無以言說,只能隨著影片不可思議的情節過程而瘋狂,不可理喻的結局而沉思,正像片尾的史蒂夫獨自面對著一張關係曖昧的三人照一樣,陷於無限遐想和沉思……
參考文獻:
[1] 劉捷.《類型中的作者—路易·馬勒電影研究》.北京電影 學院學報,1999年(2).
[2] 菲利普·德科姆,米歇爾·馬爾明著,邢克超譯.《路易·馬 勒》.電影藝術,1993年(4).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藝術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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