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時代，小人物

喜歡從最後一個鏡頭講起。陽光下，身著囚服的母親抱著兒子躺在草坪上，他們同在為了勝利而歡呼，只不過，兒子為的是「遊戲」，而母親無疑為了戰爭。於是，當暗含著不同意思的「勝利」碰撞到一起的時候，導演完成了小人物與大時代的接合。

誰又在乎他們各自存在幹什麼語境呢？這次勝利，是正義的勝利，作為小人物，我們只知道，活著就是勝利。生命之強大，抵擋不住歷史的洪流；歷史之恢宏，也不過是時代照耀下群體生命的影子。這種交錯與呼應，使每個生命懂得了不卑不亢。

所以覺得這部片子特別優雅。電影中，沒有華服，沒有宏大敘事，但是其中每一個鮮活的生命都可以用優雅來形容。他們不是英雄，他們是那個時代渺小的負荷者。他們沒有悲壯，只有蒼涼。悲壯是一種完成，而蒼涼則是一種啟示。不要說他們在與命運抗爭，這個詞過於恢弘，他們扛不起。他們只是不過在「求生」罷了。在我看來，這種對於生命難言的戀慕，是人性中最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我好像還沒有說到我們的主人公。沒有說到他的美麗人生。當他被帶到荒廢的殘垣旁，亂槍未響時我們就已經預感到了結局。那個橋段處理得極為平淡，平淡到我們都沒有貢獻眼淚。畢竟，奧斯維辛集中營裡這樣的人物太多了，這樣的故事太多了。我們關心死，但是更關心生。從某種程度講，能夠活下來的人，才是這場戰爭中的勝利者。那個孩子，當他長大了，當他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怎樣將時代變為遊戲背景，將納粹殘酷的壓榨變為遊戲規則，而將活著，變作了獎勵，會是一種怎樣的錯愕與驕傲啊。

「大時代，小人物」，是一個永恆的母題。時代是這麼沉重，不容那麼容易就大徹大悟。這些年來，人類到底這麼生活了下來，可見瘋狂是瘋狂，還是有分寸的。美麗人生，在我理解是一種態度。導演要講述的並不是一個歷史故事，而是這個故事中千千萬萬的生命，輕盈而優雅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