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蘇乞兒》尋根：袁和平是怎樣「練」成的.

[提要] 袁和平，尊稱「八爺」，因在《東方禿鷹》飾演「八爺」而得名。其初執導筒，就以《蛇形刁手》、《醉拳》開創功夫喜劇，迎來事業的第一個高峰；而後不斷突破革新，又以《黃飛鴻2》、《太極張三丰》等引領新派武俠功夫片浪潮；世紀交替之際西征好萊塢，又憑《駭客帝國》、《臥虎藏龍》、《追殺比爾》驚艷全球，被稱為「天下第一武指」...
袁和平和蘇乞兒之間的那些事兒
放眼當今華語影壇，近代史上的民族英雄沒有一個沒被拍過個百八十遍的。李小龍的陳真舉世皆知，李連杰在《精武英雄》里又將陳真發揚光大，部部都是難以超越的經典。黃飛鴻就更不用說了，歷來是港產武俠的最愛，難得李連杰在徐克的打造下重新塑造了一個俠之大者的黃飛鴻，此後除他無二。後來又是李連杰，以武術隱退之作《霍元甲》登頂06年票房冠軍。接下來是甄子丹的世界，《葉問》騰空出世，詠春拳打遍天下無敵手，直至打下了香港金像獎最佳影片。一直在籌備「葉問」題材卻老在倒騰文藝片的王家衛也終於坐不住了，《一代宗師：葉問》趕緊上馬。所以，請允許我們大膽的YY一下，當 《蘇乞兒》的劇本送到袁和平面前時，八爺的第一個反應就可能是——「怎麼又是蘇乞兒？」

一、袁和平與蘇乞兒的歷史
說起來，「蘇乞兒」題材的影片這幾十年來也拍了不少，尤其是袁和平之父袁小田版的蘇乞兒，更是深人人心。而就袁和平本人來說，這也是他第四次執導蘇乞兒題材的電影了。第一次是1978年，他初執導筒，以《醉拳》技驚四座，蘇乞兒的「醉八仙」廣為流傳。還有一部被人熟知的，則是甄子丹主演的《英雄豪傑蘇乞兒》。

不過雖說已經拍過好幾次了，卻也不免有些遺憾。他父親袁小田在《醉拳》中飾演的蘇乞兒固然是當仁不讓的經典，但故事主人公畢竟還是成龍的少年黃飛鴻，不算標準的蘇乞兒電影。而《英雄豪傑蘇乞兒》，據小道消息透露，八爺拍了一部份就扔給別人拍了，敢情是故事架構背景跟《黃飛鴻》過於接近，有跟風之嫌疑，以致於自己都覺得那部電影沒啥前途。
二、雄心勃勃《蘇乞兒》
那麼，現在這個叫花子還有拍頭嗎？雖然袁和平說得簡單，一句「故事講得很好看」就概括了開拍的初衷，但其實遠沒那麼簡單。蘇乞兒的電影雖然拍了不少，但還沒有真正意義上以功夫為名的代表作。除了袁小田的老乞兒外，周星馳的「年輕版」蘇乞兒同樣也是深得人心，但《武狀元蘇乞兒》以無厘頭搞笑為主，並不是純正的功夫片，而甄子丹的《英雄豪傑蘇乞兒》也沒有站到這個叫花子的螢幕巔峰，反倒憑藉「葉問」一角獨佔鰲頭。相比其他螢幕英雄而言，蘇乞兒仍然有極強的可塑空間，而袁和平自然希望重新打造《蘇乞兒》，使之成為香港武俠人物傳記片的又一代表作，同時向父親袁小田致敬。
此外，成龍身手已不復當年之敏捷，李連杰一心做起了慈善，師從八爺的甄子丹現在雖說炙手可熱，但也嚷嚷著想多演文戲了。功夫巨星後繼無人的尷尬現在已經昭然若揭，袁八爺不想讓功夫巨星出現斷層。沉寂已久的趙文卓，新生代功夫明星安志傑，雖無武術功底卻頗受八爺好評的周杰倫，都有望憑藉本片在動作片領域打出新的名頭。

《蘇乞兒》的卡司來頭可都不小。趙文卓、周迅、周杰倫、安志傑、楊紫瓊、郭曉冬，甚至連客串的馮小剛、閆妮，以及已故的大衛-卡拉丁，個個都是腕兒。看來這演員片酬就要不少了。不過談起這部電影的投資，袁和平的回答有著十足的霸氣：「我不知道影片投資多少。需要什麼，只管跟投資方要就行！」夠魄力說出這種話來的導演屈指可數，投資方可不是用錢打水漂的傻子，他們是知道，只要有響噹噹的袁和平坐鎮，這部電影別的不說，光是為了看打戲，就有無數的觀眾進影院捧場了。
回顧一下袁八爺縱橫影壇30餘載的經歷就知道：「天下第一武指」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袁和平30餘載的動作世界
一、鋒芒初試：功夫喜劇
袁和平出身武術世家，自幼在父親袁小田開明的教育下積極學習各派功夫，集百家之所長的他對各路武功都瞭若指掌。自從被父親帶入影壇，就一直在各種功夫片中摸爬滾打，而他第一次獨立擔任導演，是在1987年，《蛇形刁手》、《醉拳》先後出爐，這兩部諧趣的功夫片完全有別與過去功夫片的老套打鬥，開創了功夫喜劇的先河，受到了觀眾的熱烈歡迎，袁和平和成龍同時一炮打響。

可以說，袁和平在功夫片進行的創新改良，對香港動作史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可是此後，八爺與成龍分道揚鑣，袁家班與成家班在功夫喜劇上分庭抗禮。很顯然，成龍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成就更高。八爺在拍攝了同類型的《林世榮》、《勇者無懼》等片後，雖然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但他卻並不安於現狀，已經在開始思索新的功夫道路了。
二、幾經風雨：時裝動作
袁八爺放棄功夫喜劇之後，一度轉向了靈異動作片的拍攝，其中以《奇門遁甲》為翹楚。可是這種玄之又玄的奇幻動作片，博得人一時好奇容易，時間稍長就為觀眾所拋棄。而這時的成家班，已經憑藉《警察故事》開創了時裝動作的新潮流。經過一番審時度勢，八爺也拍板決定，改拍時裝動作片。與成龍打一拳自己手會痛的諧趣風格不同，八爺設計的武打迅捷凌厲，那時最適合八爺武打設計的，正是現在大紅大紫的甄子丹。從《情逢敵手》到《特警屠龍》、再至《洗黑錢》，甄子丹一直是他時裝動作片的最佳詮釋者。

然而，人們即使是看動作電影，也是希望看到一個好的故事的，否則縱使動作再好看，平淡的故事情節也往往會讓人忽略那些精彩的動作。那時的八爺，是頗有些鬱郁不得志的，他急需一個可以從形式到內容全方位提升影片水準的合作者，來創造自己新的動作高峰。
三、東山再起：新派武俠
還好，在90年代初期，香港掀起了新派武俠熱潮，始作俑者大導演徐克兩手一起抓，兩手都要硬，一邊拍攝古代武俠片（以《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為代表作），和快意恩仇的程小東縱橫江湖，一邊又在拍攝傳統功夫片，《黃飛鴻》系列騰空出世。

在《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里，袁和平一人獨挑武指大樑，精心設計每一個武打場景，在李連杰的完美髮揮下，榮獲當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動作指導。此後數年，袁和平進入事業的第二個黃金期，創造才能猶如火山爆發，《鐵馬騮》、《太極張三丰》、《精武英雄》等經典作品層出不窮，直到96年的《黑俠》，依然水準不減當年。
四、冠絕天下：臥虎藏龍
一部《精武英雄》，不但讓好萊塢導演昆丁看得如痴如醉，沃卓斯基兄弟也是讚嘆不已，於是當這兩兄弟準備拍攝《駭客帝國》時，第一個就想到聘請袁和平擔任該片的動作設計。袁和平欣然應允——讓中國功夫揚名海外，是每一個動作片影人的願望。

1999年《駭客帝國》上映後，老外對電影所展現的神奇武術折服不已，袁和平的名字在美國電影圈被反覆提及，均視袁和平為神人！不過，袁和平還來不及享受成功的喜悅，又投入了《臥虎藏龍》動作設計的緊張工作中。該片同樣取得了與《駭客帝國》一樣巨大的商業成功，全球票房累計達2.13億美金。至此，袁和平達到了事業的最巔峰，「第一武指」冠絕天下。縱使如此，袁八爺也從未停止過創作的腳步，又先後為《功夫》、《夜宴》、《霍元甲》、《功夫之王》等大片擔任武術指導，我們甚至可以說，沒有袁和平，我們將失去一半的功夫世界。
袁和平的八大經典動作電影
袁和平擔任武術指導所創造的經典影片數不勝數，難能可貴的是他並不一味追求自己的風格，而是依據角色的人物個性，演員的自身特點，影片的氣質氛圍的不同，設計出各種別出心裁，變化多端的動作場面。既然袁和平尊稱「八爺」，筆者就在此推薦袁八爺出品的八大經典電影，其實八爺著作等身取捨實難，一家之言，博君一覽。
1. 功夫喜劇鼻祖——《醉拳》
招牌動作：何仙姑彈腰獻酒醉盪拳

正是本片，開創了功夫喜劇的先河，使得袁和平一炮打響，成龍也終於從票房毒藥變成了票房靈藥，此後經久不衰。在《醉拳》中袁和平根據成龍的個人氣質和身體特點精心設計了活潑靈巧兼具雜耍遊戲性的象形武術動作，一種形醉意不醉的「醉八仙」拳法，此種武功招式翻轉騰挪靈活多變，整體風格詼諧有趣，尤其突出了練功過程的趣味性，完全有別於之前的功夫片模式。成龍練功那段讓人忍俊不禁，而「何仙姑彈腰獻酒醉盪拳」一式，更是掀起了整個影片詼諧風格的高潮，讓人在捧腹之餘大開了眼界。以致於到了《醉拳2》，即使武術指導換成了劉家良，卻沒人敢忘了何仙姑。
2. 時裝動作之翹楚——《情逢敵手》
招牌動作：霹靂「武」

袁和平最大的特點，就在於懂得創新求變。袁和平自覺在功夫喜劇的路線上已經無法突破時，就開始了新的轉型，緊跟時代潮流，將當時極度流行的霹靂舞與傳統的武術、雜技融合在一起，啟用新人甄子丹，創出了全新的動作娛樂效果，即使放到現在看也不覺過時。
而正是從本片開始，甄子丹開始了與袁和平的電影之旅，師徒兩人創造了大批時裝動作片，雖然往往故事內涵不足，但袁和平為甄子丹設計了許多精彩之極的新奇現代打法，甄子丹迅速敏捷而又瀟灑的身手火速進入了觀眾的視野。
3. 新派武俠之經典——《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
招牌動作：獅子大張口、佛山無影腳

相信沒有人不知道黃師傅的招牌動作：獅子大張口。想當年小孩子玩打架的時候，都不會忘記模仿一把這個動作。當然，佛山無影腳就只能在夢裡過過癮了。在本片中，李連杰大戰白蓮教，棍斗納蘭元述，無論是在大堂里以一敵百還是在狹小空間裡針鋒相對，都打得精彩絕倫，高潮一浪高過一浪。憑藉本片，徐克奪得了當年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獎，袁八爺也榮獲了最佳武術指導獎。李連杰更不用說，這部續集讓所有人認定了一個事實：黃飛鴻只有一個，就是李連杰。
4.香港動作片之標準——《少年黃飛鴻之鐵馬騮》
招牌動作：凌空三腿

關於本片，可以用甄子丹的一句謙語表明：這是建立香港動作功夫片基本標準的電影，超過它的肯定都是好電影。言下之意，自然是暗誇《鐵馬騮》也是佳作了。本片當年上映時並未引起多大反響，倒是在本世紀初登陸美國時引起了不小的地震，老外驚呼：原來這就是中國功夫！甄子丹也由此揚名海外，而後被張藝謀召入《英雄》麾下，開啟了其事業的巔峰期。
其實這是八爺自己最滿意的一部作品，在資深動作影迷心中也有極高的地位，片尾的木樁決戰堪稱經典，暴烈刺激。而要說到本片最精彩的動作場面，莫過於甄子丹的招牌「凌空三腿」了。甄子丹在出道之時，就在《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中的反派納蘭元述打出的凌空三踢「無影腿」，撼動了無數人的神經。而在此片中，甄子丹與眾和尚打鬥時使出的凌空三腿和單腿著地另一條腿如裝了彈簧般狂踢敵手的場景也成了動作場面的經典中的經典。甄子丹的精彩表演加上袁和平精湛的設計與剪輯，賦予了「甄式無影腿」無可比擬的力度和美感，瀟灑到了極致。
5. 太極拳之巔峰作——《太極張三丰》
招牌動作：太極拳、倒踢紫金冠

袁和平曾攜手甄子丹拍攝過《笑太極》，票房口碑均不算好。後來八爺重拾太極拳，卻獲得了票房口碑的雙豐收。事實上，除了袁和平加上李連杰的王牌組合，再沒有一部影片能將太極拳展現得如此神奇的同時，卻又藉助不倒翁、水缸來詮釋得如此淺顯易懂。影片中經典的動作場景層出不窮，開篇大鬧少林寺，片尾君寶與天寶決鬥都讓人看得熱血沸騰，而片中楊紫瓊在酒樓懷抱琵琶，俯身踢出的一記「倒踢紫金冠」，也是讓人驚嘆連連。
6. 功夫電影的教科書——《精武英雄》
招牌動作：跳步

由於劇情安排李連杰留洋歸來，袁和平在設計他的動作時在保留霍家拳的同時，大量採用了現代自由搏擊的招式，如跆拳道的踢腿、泰拳的膝肘、中國武術的擒拿和小腿法、甚至還有黑人街舞中的倒鉤踢。尤其是李連杰運用拳擊的跳步開始新一輪打鬥時，伴隨著激昂的音樂，更是振奮人心。
看了《精武英雄》，你可以不知道導演是陳嘉上，但一定會記得武指是袁和平。本片堪稱功夫電影的教科書，據說美國鬼才導演昆汀能將《精武英雄》動作戲的分鏡頭腳本背下來，可見對《精武英雄》痴迷到了什麼程度！從道場踢館，到墳場的幪眼大戰，再到李連杰與周比利的終極對決，一場場酣暢淋漓的打鬥讓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要問打鬥的精彩激烈程度，想必錢小豪最有發言權。在片尾李周兩人長達近9分鐘的生死決戰里，身為精武門館主的錢小豪除了幫李連杰擋了一刀之外，導演愣是不肯再給他一個鏡頭了，杯具啊……
7. 特技功夫完美結合——《駭客帝國》
招牌動作：鷹展翅、鐵板橋（子彈時間）

沒有了李連杰、甄子丹這些有武術的明星，到了純好萊塢班底《駭客帝國》的袁和平，他還玩得轉嗎？答案當然是Yes。也許他們的武打在看著香港動作片長大的我們眼裡只能算是小兒科，但沒有任何武術功底，只經過了幾個月的苦練，就能這樣有板有眼得耍起功夫，而且至少看起來還相當有范，酷勁十足，袁和平可以說是居功至偉。說起電影裡的招牌動作，基努-里維斯的子彈時間，凱莉-安摩絲的凌空鷹展翅，在袁八爺的指導和電腦特效的結合下，創造了極其華麗的視覺效果，被無數電影競相效仿或致敬。
8. 古典武俠電影之典範——《臥虎藏龍》
招牌場景：竹林大戰

當初很奇怪，為什麼李安會找袁和平來擔任《臥虎藏龍》的武指，作為一部展現東方魅力的武俠片，這部電影浪漫而飄逸，與袁和平歷來硬橋硬馬拳拳到肉的風格並不吻合，倒是比較適合武打風格一向唯美寫意的程小東。
可袁和平的表現在度讓人驚艷。看來武打風格是個人喜好問題，但只要劇本有需要，什麼類型的武打場面他都能信手拈來。袁和平在本片設計的武打動作處處透著濃濃的古韻，一招一式盡顯典雅之氣，使得本片成為古典武俠電影之典範。無怪乎《波士頓環球報》這樣評價道：他的工作能讓你停止呼吸：用優雅而富有衝擊力的武打設計，把你帶到純粹的節奏和韻律當中。
文：墮落的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