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dawn.ツ
2010-02-03 22:11:28
死者已矣 生者安康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尋找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也許當我們找到的那一刻,東西本身已經遭到了損毀,但是若不去這麼做,生命本身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
——基督山伯爵
週末的深夜,依舊,百無聊賴。
在電腦文件里漫無目的的查看中,我找到了這部電影——《入殮師》。好像下載兩個月了。當時隨便一丟,都已經忘了。之所以下載這部電影,因為電影中所講述的職業令我好奇。入殮師,一個給死者最後一次化妝整理的職業。我想,也許會有一些鮮為人知的故事。在這個靜謐的午夜,很適合,我一個人,沉浸於光影交錯間。
《入殮師》故事很簡單,主角大悟樂團解散,於是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大提琴,回到鄉下,因為誤會而當上了入殮師。由排斥,到認同。 但是裡面的心裡過程卻很微妙細膩。整部電影有一種厚重的美感,在情感的壓抑中,伴隨著久石讓的悠揚的大提琴聲慢慢的心靈就柔軟了。
整部電影都圍繞生死觀在探討,很多人對於死亡是忌諱的,超脫者不能超脫,豁達者不夠豁達,雖有喜喪一說,但是真正並不能夠歡喜面對。《心經》里說:「不增不減」,這是宇宙無往不復的存在狀態,任何一次的離開,都是回來的開始。我們始終沒有離開,只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繼續前行。正如春上村樹所說,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份永存。
影片中一幕幕喪葬儀式的場景閃過,彷彿是個日本家庭生活的剪影,父親不能理解兒子想變成女人而頻繁的爭吵,母親在女兒死時候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女兒是一個染著紅頭髮的不良少女,孤獨死去兩週的老人,兒子無法理解自己的母親一心只想拆掉澡堂建公寓,拋棄兒子的父親,拋棄兒子的母親。這裡反映的生活的很醜陋的一面。但是也同時看到:父親終於接受了孩子的性別,兒子在母親被焚化那刻的嚎啕大哭,幾個女兒在父親的遺體上塗抹上了口紅,大悟在給父親刮鬍子時候的眼淚……溫情伴隨著音樂流淌開來。
久石讓為影片創作的原聲音樂深沉而優美,在大提琴與鋼琴的悲鳴中透出的一絲溫暖。讓即使了沒有欣賞音樂美的耳朵也感到愜意而溫柔。
片中有這樣一幕場景,小林大悟第一次處理完屍體回到家中,面對著桌子上已經死去的家禽,開始嘔吐反胃,繼而在廚房,想迫不及待的從妻子的身體上尋求心理上的安慰,因為觸及死亡,才更能理解生者可貴。在深夜的床頭,小林回憶起了自己的過去,他想到了已經死去的母親、看到了父親模糊的臉。導演在這裡對於入殮師小林大悟的心理活動拿捏得十分精湛,鏡頭中首先聚焦了小林大悟在黑暗的房間中擁抱著自己的妻子,鏡頭靜止,文字獨白響起,緊接著的下一個鏡頭轉換成了獨自坐著的小林,依然是靜止鏡頭,隨即切換到母親的相片,再回到抱肘靜坐的小林,鏡頭一如既往的靜止,構成了四幅具有內在聯繫的靜態畫面,繼而吊燈亮起,小林拿出了那台大提琴,鏡頭也隨之開始了運動。大提琴、石頭、這些具有意象意義的物件一一展現在了觀眾的眼前,兒時的畫面開始在這種靜謐的氣氛中逐漸呈現。大提琴略帶沉重的音符所流露出的是對生命以及生活的迷茫與困惑。這正是影片《入殮師》的內在氣質之一,悲涼、傷感。
這種悲涼氣質主要是來源於影片中大量的死亡場面感染而來的,在電影的開頭,導演就引用了主人公成為入殮師後的一次實際經歷作為全片的引子,這是悲涼氣質的開頭,也決定了整部作品的基調。如此多的死亡影片中淡淡講來,沒有撕心裂肺的哭泣,沒有生離死別的糾纏,入殮師在行使這一職業的時候永遠都是那麼地無動於衷,這樣的表現方式十分與眾不同,影片中的死亡也因此而顯得安詳,同時也增添了一份無奈感與宿命感。觀眾往往為這種平靜所震撼,
這是一群有故事的人,每一個人物都十分得飽滿,但是每一個角色又都過著十分平凡的日子。我們不禁感嘆,這就是生活嗎?是的,活著並不可能每天都轟轟烈烈起伏不定,更多的時間裡我們都是以一種平靜的方式生活著,飲食、睡覺、按時上班。《入殮師》中的人物何嘗不是如此。社長每天都在為逝者清洗身體,日復一日地做著這份另類的工作,然而誰曾知道,他第一次協助入殮的居然是自己深愛的妻子;辦公室的助理看似生活平淡,實質卻是一個為了愛人而遺棄親生孩子的不合格母親,她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在澡堂經常泡澡的大叔也並不像看上去活得那麼安逸,他每天都在殯儀館中見證著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這群有著故事的人,讓影片的情節變得充實,也使影片所要表達的思想變得有力。
影片中入殮師小林的太太美香溫柔賢惠,她的每一次出現都給人以一種強烈的希望感。美香是深愛著大悟的,美香很少去過問丈夫具體的工作,無論大悟樂團解散、搬去鄉下、還是當被他人不恥的入殮師,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默默地支持著他,微笑著給予他最誠摯的關懷。如果說作為入殮師的丈夫始終都以低音的方式在解讀生命的話,那麼作為家庭主婦的美香就是用舒緩的曲調在輔襯丈夫。這裡面需要太多的信任、理解和勇氣,只是當她發現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她毅然回到丈夫的身邊,試圖說服丈夫放棄手上這份不雅的工作,理由是希望孩子能夠有一個良好的背景。直到她親眼目睹了作為入殮師的丈夫為澡堂老闆娘做儀式的那一刻,兩段不同力度的音符得以匯聚,演奏出了生命的樂章。她也在那一刻理解了這份莊重而神聖的事業。
影片在結尾時候大悟為拋棄他30年的父親化妝整理,看到父親死前手裡緊握著三十年前的那顆小鵝卵石,一切的怨恨都化為了悲傷,父親的樣貌在記憶中慢慢的變得清晰起來,他流著淚水溫柔的為父親刮完鬍子,握著美香的手把鵝卵石放在沒有出生的孩子上。
「我看見一隻白色的鳥在漫天飄舞的雪花中朝南面飛去。鳥越過圍牆,消失在南面大雪瀰漫的空中。之後,剩下的唯有我踏雪的吱出聲。」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死亡不可避免,生命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