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乞兒》：你有科學，我有神功…

《蘇乞兒》：你有科學，我有神功…
文\三錯
20100210


蘇乞兒，是一個與黃飛鴻、方世玉、洪熙官同等級別的傳奇人物，他從富家子弟淪落為乞丐再到重新振作的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袁和平，是華語影壇一個響噹噹的名號，以活潑靈巧變幻多端的功夫獨步江湖，被譽為「天下第一武指」。醉拳，是一種飄忽不定剛柔並濟的武術，追求「拳無拳，意無意，無拳之中是真意」的境界，深受坊間廣大百姓喜愛。《蘇乞兒》是一次「蘇乞兒+袁和平+醉拳」的強強聯合，它能否成就「醉•強一戰」是一個不可不答的疑問。

看完《蘇乞兒》，我評五星，滿分。為什麼？打得痛快，看得淋漓，全身心盡興。

看完《蘇乞兒》，寫篇影評，好難。為什麼？拍得簡單，看得輕鬆，腦細胞休息。

電影是藝術，但可以拍成娛樂，大衛·波德威爾深得此中秘密，寫了一本叫《娛樂的藝術》的專著，袁和平就是書中的主人翁之一。袁八爺出身武術世家，三十多年前與陳港生聯手，以《蛇形刁手》、《醉拳》中活潑靈巧兼具雜耍遊戲性的武術動作，創立諧趣功夫片。此後，在《奇門遁甲》、《情逢敵手》等片中大玩靈幻功夫與時裝動作，在《鐵馬騮》、《太極張三丰》中將中國功夫推向美學境界，更在《臥虎藏龍》、《駭客帝國》中揚名世界享譽國際。此番，袁八爺老當益壯親握導筒再戰江湖，用《蘇乞兒》告訴影迷：八爺，身經百戰，雖老尚能飯！

時常，我在歐洲大師們的名作中觀望人性的繁蕪後，總會找來《詠春》、《精武英雄》、《鐵雞斗蜈蚣》等佳片消遣放鬆。久而久之，大師們的名作只記住了隻言片語，袁八爺的佳作卻是百看不煩爛熟於心。一個大師不可能包打天下，在人性慾望方面英格瑪·伯格曼是大師，但在功夫動作領域袁八爺則是當仁不讓的宗師。

《蘇乞兒》是一部電影，一部獨特的電影，一部純粹的功夫電影。對於這部特別的影片，我們實在沒有必要花心思去討論它是否有多麼深刻的思想，描述它有多麼雷人的台詞，或者批評它的故事如何三流表演怎樣二流，甚至比較它與《霍元甲》有多少的雷同。（《霍元甲》不就是「一代宗師成為民族英雄」的重複演義嗎？）自古以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文和武藝不能兩全。胡玫在《孔子》里「直把孔子當孫子」（我很佩服的紅警大俠評論語），文化泰斗成為兵法大家，最後還不是落到讓百姓笑話的境地？袁八爺是一個動作大師，也可俗稱為一介武夫，我們不能企求他像唐宋八大家一樣文采斐然。他是一個很簡單的導演，《蘇乞兒》只是要用一個「家的概念」和「醉拳的起源」來陳設他對武學功夫的理解與光大。

簡單的袁八爺講述的是一個簡單的故事，兄弟恩怨仇殺，骨肉不離不棄，男兒墮落復甦，外亂犯我中華，英雄揚我國威。所有這些片段，在浩瀚的武俠功夫片裡司空見慣，袁八爺不需要費多少心思，只需要從過往的記憶里提煉出來略微加工融合。他不追求故事的新意，只製造精彩的動作，凌厲剛猛，上下翻飛，左右騰挪，眼花繚亂，鬥出火花血性，打到天昏地暗。其中，黃河壼口瀑布「雙雄決鬥」、提督府復仇大戰、競技場擂台比武三段尤為出彩，各有特點，境界不等。黃河瀑布的急流險灘上，昔日的好兄弟成為殺父仇人，出手兇猛招招致命，在蘇燦和袁烈的眼神裡拳腳里都充滿了無法化解的仇恨。提督府的暴雨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時的蘇燦充滿自信有備而來，袁烈的五毒邪功自有長進，兩人從天上打到井裡，更有毒蛇從洞裡飛出被蘇燦一頭擊得粉碎，場面精險刺激毒辣。喧鬧的競技場裡，從緊急救子到一對一的比武升級為一對三的戰鬥，一方是俄羅斯大力的強壯蠻狠，用現代藥物提升戰鬥力，一方是蘇燦東方武學的輕靈自若，醉拳中融入街舞迴旋，雙方各有所長，打得難分難解，直到用盡渾身解數雙雙倒地，真可謂是「武不驚人誓不休」。

作為傳統武俠功夫的一代宗師，袁八爺迎現代科技而上製作3D動作武戲，嘗試創新求變的做法相當可貴。3D武戲設計在蘇燦幻想中，為製作提供了一個簡易的平台。想像的世界不同於現實，方便電腦製作出立體的效果。但從動作的精彩度而言，蘇燦與武神的比武趨於平庸，更像是一次兵器與動作的不間斷連環展示，猶如《臥虎藏龍》里玉嬌龍和俞秀蓮的打鬥。（當周訊叫楊紫瓊「俞大姐」時，我很詫異，天下百姓，此為暗合？）

醉拳是袁八爺所鍾情的武術，也是一個駕輕就熟的題材。在《醉拳》里，袁八爺借他的父親――飾演蘇叫花子的袁小田和飾演黃飛鴻的成龍之口道出了酒中真意：「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新豐美酒斗十斤，咸陽遊俠多少年；天主子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同時，以硬橋硬馬演繹了「醉八仙拳譜」：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斤；鐵拐李——旋爭膝撞醉還真；漢中離——跌步抱提窩心頂；張果佬—醉酒拋杯踢連環：韓湘子——擒腕擎胸醉吹簫；藍采和——單提敬酒攔腰破；曹國舅——仙人敬酒鎖喉扣；何仙姑——彈腰獻酒醉盪步。最後，黃飛鴻沒有學到何仙姑一招，蘇叫化子臨時授以醉拳要訣：「看似無影實有形，鬼手虛實辨分明；七位混揉成一體，氣定神寧自創仙。」黃飛鴻聽後急中生智，自創一套笑死人的怪招：「騷寡婦送情郎」，「扭屁股老娘坐馬桶」，「擦胭脂沬粉，美人照鏡子」。此等怪拳將魔頭閻鐵心打得毫無招架之功，不知此為何種拳法。黃飛鴻點出其中奧妙：「各施各法，各馬各扎，各廟各菩薩；師父一個，不同玩法。」在《黃飛鴻之鐵雞斗蜈蚣》等片裡，父爺又不斷求變，將醉拳表現為「醉步浮浮，暗藏殺機，虛虛實實，以柔制剛」。回到《蘇乞兒》中，他讓幾近成瘋成狂的蘇燦在修煉中體會到醉拳的精髓所在：「拳到無心方為奇」，「似敗非敗，敗中求勝」，「醉為假，拳為真」。

劉家輝的友情出演為影片增添了些許的懷舊色彩，這個昔日的武學奇葩以幻影現身，不再像《少林三十六房》中那般大「秀」真功夫，但「白鬚翁」一角從形象到氣度上充滿宗師氣派，令人倍感親切。他與醉拳亦有不解之緣，在《中華丈夫》中，阿滔為打敗東瀛高手，偷師劉家良飾演的叫花子，從中學得醉拳精要：「眼神一線，柔中帶勁，腰隨身轉，醉步輕盈。」

三年前，硬漢布魯斯.威利斯主演的《虎膽龍威Ⅳ》將科學技術在影像中的運用發揮到極致，從頭至尾的特技盛宴令人目不暇接，飛車打落飛機的場面震得我目瞪口呆，被這部劇情單薄漏洞百出的電影所折服。《蘇乞兒》同樣是一部劇情單薄漏洞百出的電影，而我同樣被片中那些出神入化應接不睱的功夫所折服。作為一個電影痴愛者，能與袁八爺生活在同時代實為幸事。在好萊塢科技橫行全球的當下，他仍然能讓我們欣賞到另一類的精彩。好萊塢有電腦，我們有袁八爺。電腦能製作出目不暇接的視聽狂歡，袁八爺能設計出精彩絕倫的神奇功夫。因為袁八爺的老爾彌堅，我們有底氣驕傲地說一聲：「你有科學，我有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