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Kiwi.
2010-02-12 01:30:51
2005-2009
原諒我此刻遲來的悲傷。
我想這或許是一個類似機關的東西。從我去南京起就攝入迷境,那時莫名其妙的感覺似乎也有了終由。直到一步步到現在,我不知道這是否是終點。
重要的是我已經察覺到它的存在。
讓我回憶,幾年前你死亡的那天。得知這個消息時我還在書桌上寫作業,或者說,假裝寫作業。好吧這些都不重要了。媽媽那時仍在無錫。爸爸掛下電話,告訴我你的死訊。我那時被一種無端的好奇所包圍,提出要去看看你。爸爸說小孩子摻合什麼,在家寫作業吧。記得第二天要考試,於是我認命的答應。對於我,這只是一種新奇的事件,所以,並不代表什麼。
那天夜裡,爸爸很晚才回來。
他簡單的描述了下你入殮的過程,我的腦袋裡同樣浮想聯翩。
然後,到此為止。
再想起你是前段時間去南京的時候。看見了你90多歲的弟弟。嗯,你死的時候似乎也是這個年齡。他長得跟你很像,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病房裡有電視有陽台有衣櫃,他們給我香蕉給我糖。看著你的兄弟神智不清的偶爾低聲說話,偶爾看看我,看的時候似乎眼睛沒神。他的痴呆和遲鈍讓我覺得好笑。我覺得我們只是不曾見過面的親屬而已,因為偶然的原因所以前來探望。如果我不來南京,我想等到他死的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這種類似噓寒問暖的客套假意讓我覺得很悶。
直到臨走時,你的兄弟竟然掉了眼淚。他呢喃著說:我這輩子還能看到你們一眼,真的很高興。
我一下子震驚了。那些似乎是虛情假意的準備一下子在死亡面前變得如此渺小和不堪一擊。我忽然難過的想:他就要死了。
回到賓館,甚至回到濟南,我依然忘不掉他那張含著淚的蒼老的臉。
你們那樣相像,我差點以為那就是你。
我想起你死的前幾星期,我們吃餃子。孩子們都不願靠近你,你總是自己一個人孤寂的待在從不開燈的小房間裡。我跑過去,把餃子端給你。你用滿是褶皺的蒼老的手顫顫巍巍拿起一個,問我吃不吃。你口齒不清,還帶著方言。我幾乎聽不懂。但是我依然很愛聽你絮絮叨叨說日本鬼子怎麼闖進你家之類的老故事。
我到現在,依然記得你總是愛待在靠著窗戶的小床上,久久的望著天空,一動也不動。
就像定格一樣。
那年過年的時候,窗外燈火輝煌,爆竹聲此起彼伏。你一臉羨慕的望著窗外黑壓壓又亮堂堂的天。我問你想不想出去,你沉默很久,低下頭搖搖。說你不想。
其實我知道你想,很想很想。對不對?
你看,又要過年了。時間真快。
你死後,有天我跟哥哥站在你曾經的那個位置上。看了一會兒天,哥哥突然問我:你說,我老了後會不會也像他一樣,誰也不來理,什麼也不能做,只是望著天空?
我在那一瞬間,忽然難受極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你可憐,還是人生來可憐。
你的死去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大影響。後來,我看了《入殮師》。忽然想起你,想起你的兄弟。
整部電影是隱忍的,偶爾情緒的爆發。來的快收的也快。
我還沒來得及掉幾滴眼淚,直到電影結束。我好好把腦子清空,認真的想了很久。
突然抱起雙腿號啕大哭。
我不知道我哪裡積攢來這麼多的難過。它們就像怎麼也流不完的眼淚一樣。重重的敲擊著我的心。
就像小林大悟在6歲時沒有眼淚的童年,直到30幾年後看到那顆石子突如其來的啜泣。
我猜想,人的情感或許是要找到一個出口的。也許很久很久過後,我們才偶然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遇到這個出口。於是隱忍多年的情懷似乎就這樣輕易的發洩出來。
那顆石子或許就是小林的出口。
喂,你好嗎。問候你。
還有,我其實很想念你。
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我能像小林君那樣,溫柔而又鄭重的握住你冰冷的手,深情凝望你的臉。
給你最後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