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從說起的那些

因為《回歸》的好，而不疑《將愛放逐》的好；因為迷信老塔的好，而相信茲亞金采夫的好。
四年前是在某個東歐小城的音像店裡找到《回歸》的碟，吃力地看英文字幕，在那個有一張強勢的斯拉夫臉的男人從高處落下時，心情和小兒子的神情一樣彆扭。四年後是在倚賴酒精入眠的日子，和著麵粉和伏特加DIY的元宵，依然是那個男人，悲傷著愛斷情傷。
談這部電影，和談茲亞金采夫這位導演一樣，避不開塔科夫斯基。影片標題Изгнание，是形容塔科夫斯基時極常使用的一個詞。被蘇聯放逐，自我放逐。於是我想影片如果有隱藏的副標題的話，大概是：Выделенный Андре́й Тарко́вский。開篇的長鏡頭，荒原中孤伶伶的樹，讓人自然而然聯想到《鄉愁》，而整個故事也被一種鄉愁所籠罩著。男主人公帶著妻兒離開高樓林立的都市返鄉試圖過遠離塵囂的生活。一家四口，表面上波瀾不驚。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是薇拉隱忍的表情上掩飾不住的憂傷，還有男主人公和哥哥秘而不宣的過去。
在所有年代裡，男人都是善妒的，而女人，容顏老去的女人都在用極端方式印證自己的愛情。影片拍攝得極為含蓄和暗潮洶湧。遼闊天幕下突兀的房子，自遠方而來延伸到更遠處的路，渲染一段冷色調的時光。頑皮孩童不經意流露的世故，女主人公一次次對鏡凝視自己風華不再的面孔，氣氛循序漸進的加重。
「我懷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他粗暴的把她打倒在地。去見馬克的路上基爾告訴他無意中撞見自己母親和羅伯特在一起的情景，所謂的出軌瞬間水到渠成。
然後他告訴馬克，「我真想殺了她。」
「槍在第一個抽屜里。想做就做吧。或者扔硬幣決定？」
槍下面還壓著破碎的家庭合影。
他做了一個或許是正常男人都會做出的決定吧。
於是孩子們玩著拼圖，在朗讀聖經中睡去。薇拉也在墮胎手術後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天空中飛過黑鳥。
不知道是他放逐了薇拉的愛，還是薇拉放逐了自己的愛。或者在很久以前他便已經放逐了薇拉的愛，而薇拉最終放逐了自己的生命。
節奏依然平緩，真相總會大白。大雨中，羅伯特的敘述依然平靜卻波濤洶湧。
呼應開頭的長鏡頭，男主人公開著車返回城市，路依然長。
許多年前，塔科夫斯基把詩意帶給了電影。許多年後，茲亞金采夫讓這種詩意回歸。雖然不明白他心裡到底有怎樣的沉重，還能在俄羅斯如此浮躁的電影大環境下描繪如水墨畫般的意境，還能執迷於背後讓人只能揣測卻不敢說自己就讀懂了的主題。

「其實你沒有藏起來，只是走了很遠。」
「我知道。」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