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魔境夢遊--Alice in Wonderland

爱丽丝梦游仙境/爱丽丝漫游仙境/魔境梦游

6.4 / 441,448人    108分鐘

導演: 提姆波頓
演員: 強尼戴普 蜜雅娃絲柯思卡 麥可辛 海倫娜波漢卡特 艾倫瑞克曼 克斯賓葛洛佛 安海瑟薇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意閒

2010-03-09 11:21:32

十三年後


新映3D版《愛麗絲漫遊奇境記》(Alice in Wonderland)集合了不少熟悉可喜的元素,比如主要人物像紅白皇后(Red Queen and White Queen)、柴郡貓(the Cheshire Cat)、制帽人(the Mad Hatter),抽水煙的毛蟲(the hookah-smoking Caterpillar)等等均出自劉易斯.卡羅爾(Lewis Carroll)原本及續集《鏡中奇緣》(Through The Looking-Glass),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隻巨大的龍形怪獸,原是卡羅爾著名歪詩Jabberwocky裡的同名主角,配圖作者約翰.特尼爾(John Tenniel)給它賦予了血肉之軀,電影裡羊皮捲軸紙上幼兒屠龍的瞬間基本上複製了特尼爾的造型,怪獸的面目,也沒離開他給的模子。

異旅伊始,白兔飛馳,女孩空墜,直搗地心,玻璃三角桌,金鑰匙,九英吋高拱門,忽大忽小的身軀,飲水與蛋糕,魔幻花園,一連串緊湊切換的畫面,大概是一切有幸讀過此童話的人珍藏的記憶波。為營造夢境,影片給了縱深的幽藍背景,跌宕的交響音效,也可謂用心頗深。比較遺憾的是,微款愛麗絲差點被巨款愛麗絲的眼淚淹死,反差這麼強烈的經典段子沒能出現,女孩子面無表情,急匆匆地就投入花園了。

電影對原著改動,只要合理,其實我並不覺得不妥。好像《愛麗絲》的酷烈角色是紅心皇后,領軍樸克牌,《鏡中》一方是脾氣火爆的象棋紅皇后,電影把她倆揉成一個角色,特地做大海蓮娜.波翰.卡特(Helena Bonham Carter)本來就膨膨的頭,誇張之餘,倒是符合象棋體態;紅白對壘時,俯瞰雙邊整齊劃一的邁步,也仿若一張大棋盤。電影濃縮了原著的高潮,亦即門球遊戲及判斷餡餅失竊案,移用來刻畫人物,紅皇后揮持火烈鳥擊中蜷縮的刺蝟,和她輕巧地抹去青蛙侍衛嘴角的草莓醬,不怒自威當即拿下,不過一二鏡頭,很可突現這位暴君的個性。

再如愛麗絲初長高時,她驚訝得有點語無倫次,連聲說:「Curiouser and curiouser!」 ,電影裡的獨白場次換到進入花園,把她壓在視界邊角,浩茂深遠地拉一個遠景,四圍充斥著艷異招搖的花草,這一刻的拍案驚奇,實在比身高更合適。然而,愛麗絲功德圓滿即將離別時,導演突然天外塞一句烏鴉與書桌的謎語「Why is a raven like a writing-desk?」,瘋帽人強尼.德普(Johnny Depp)泫然欲泣回答「I haven't the slightest idea",這典故,雖然也很有名,卡羅爾後來公佈的答語也充滿了諧音異意的智趣,不過我還是以為,如同書里,擺在茶桌上打發時間比較好,兼做喚醒回憶與依依惜別之用,實在唐突得很。

更唐突的是,電影佈置的所有夢境人物都恰如其分,獨獨這位主角愛麗絲,變成一個成年後不堪現實,避忌尋夢的人。由此,原來比較鬆散、時現夢囈、移步換景都好似不需要什麼特別理由的事件,這時候切入了些剛硬稜角。好比無論在《愛麗絲》還是《鏡中》,愛麗絲就是很認真去做夢,她不會邊做夢邊意識自己在做夢,她只說,curiouser and curiouser,昨天之前還一切正常而今怎麼變了樣,她會問別人,你瘋了嗎?還是我瘋了?而成人愛麗絲,則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夢一場,馬上會水過無痕。她處理實務,不願直面,做夢,又不敢放手去夢,正因為這種成人理念腔,故事變得有點不倫不類,於是乎,讀原著人們明知寫夢,卻是任性隨意地好夢,人物豐俏,嘴皮子耍得不亦樂乎,即或夢醒,也有恬然餘韻,天然童趣,而電影呢,哪怕交代此Wonderland(又或者所謂Underland)根本真實,觀者卻簡直被愛麗絲的執著碎念攪得沒脾氣,夢過她偏偏又較真,所為何來呢?

讓十三年後的愛麗絲故地重遊,故人尤在,而她面目心智全非。所有老朋友將信將疑拷問她,你就是那個愛麗絲嗎(此話真像對角巷眾巫師們說,你就是那個哈利.波特嗎?)?隨即開始一系列黑白明晰、目的明朗、正義感確鑿的使命,這麼善惡分明,羈累重重,連一點做夢的自由,夢裡說俏皮話的自由都喪失殆盡,倒確屬無盡負擔的成人世界了。那麼一場幻夢促使愛麗絲重拾質樸童真,把握果敢勇氣,對所有人說不,無愧自己的真心,這層激昂效應倒似乎頗值商榷,因為畢竟,夢體早已上了色,比及不了六、七歲時那樣莽莽的渾噩,那樣打趣多於流血的爭持,那樣迷藏多於輸贏的較量。

我不知道拿「十三年後」這個概念強扭瓜做賣點,是不是基於卡羅爾在《鏡中》開首寫的兩段詩:

I have not seen thy sunny face,

Nor heard thy silver laughter;

No thought of me shall find a place

In thy young life's hereafter--

Enough that now thou wilt not fail

To listen to my fairy-tale


A tale begun in other days,

When summer suns were glowing--

A simple chime, that served to time

The rhythm of our rowing--

Whose echoes live in memory yet.

Though envious years would say "forget."

我讀之是有點心酸的。可是成長就是這樣吧,花事點滴活在心裡,而envious years would say 「forget」。沒有必要放大這種遺忘,遺忘之後又以長大後的心態去拼命回顧。如果真地選擇回味,那麼我情願帶著這點酸楚,重新進入那本一百多年前的、童言無忌的書裡面。兒童記憶,便像小門背後的神秘花園,花木扶疏,雲淡風輕。換做視覺,我也但願,哪怕仍然不乏這些殺殺打打,還是交由小愛麗絲完成吧,那麼我會做一個用心的聽者觀者。

依舊坐在電影院的最後一排,我取下3D墨鏡,心裡想,如果是十三年前,那該多好。

http://ciyunw.blogbus.com/logs/60160293.html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