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島》：禁閉內心的鬼魅

      當你身處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身邊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灌輸著有違你固有認知的駭人觀點的時候，當你無法再依賴其他參照系而只能夠在紊亂的自我意識與單一的外部意志二擇其一的時候，相信這將會是一種對心理最極端的考量。 興許在不久的將來，經典心理學電影的名單上會增添一位成員，那大抵就是這部《禁閉島》。當然要論及經典似乎為時過早，不過《禁閉島》的確深得弗洛伊德他老人家的真傳，是一部值得而且需要再三斟酌的電影，只有俯瞰全局再重新回眸才能進一步發掘其中的奧妙，細品期間細節竟不自覺著迷於此。

    馬丁·斯科塞斯是一位全才型的導演，儘管他最聞名遐邇的是黑幫題材，但卻又能從黑幫這個中心之外向四週輻射形成紛繁的脈絡，在諸多類型片當中都能導出擲地有聲的佳作，同理驚悚片對他來說其實並不陌生，或者說類型與類型之間的界限在他那裡形同虛設。

   影片伊始可能會讓人大惑不解--你可能會質疑那詭譎的剪輯速度有過份特立獨行的跡象，可能會介懷配樂在風平浪靜的鋪墊期早早拋頭露面，可能會不解於介紹精神病院佈局時幾個來回搖鏡頭竟然隱隱透漏著滑稽的氣息。甚至是在層出不窮的「閃回」和夢境面前詬病其艷俗，有失優雅端莊。那夢中火藥爆炸瞬間所造成的紙屑曼舞，那建築中不堪熱度四處逃竄的灰燼，那在烈焰間轟然化作殘骸的妻子在足夠從容緩慢的節拍的表現底下不失華美，卻在濃墨重彩之中有所掉價。然而！然而到最後影片給出一個無懈可擊的「辯解」。辯解的理據其實不復雜，也是不乏先例，但已然被偽裝起來，直至最後才爆發出足以顛覆影片整個內部世界觀的力度。原來一開始出發點已經有所偏頗，將影片的亮點誤當成大師的「失手」。


   偵探，孤島，密室，暗號，暴風雨無不叫人篤信這是一場推理秀的推進，而懸案背後所牽涉的就是處心積慮的陰謀論。跟《致命ID》相似的是當懸案已經陷入到無法藉助正常邏輯和科學知識解答的時候，影片所提供的所謂答案往往以另一種形式的揭曉。《禁閉島》當中的那場暴風雨可以看做是全片的轉折點，一方面它將破案的緊湊度推向更高的層次，另一方面又使得預謀已久的真正心理角力初見端倪，那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開始還原其確鑿的一面，到頭來才驚覺所謂懸案只是南柯一夢遠非影片的全部。影片的高明之處在於其煙霧彈極其有效地轉嫁了大部份的注意力，在你窺探出部份走向而手舞足蹈之際，正對擺在面前的痕跡熟視無睹。兩條線索可以被協調得天衣無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虛實間的細節勾連散佈其中，器物之於心理狀態的暗示與心理微妙調動的過程頗具學究的意味。其中那驚濤駭浪拍打在裸岩造就的震懾力和那「萬鼠齊喑」擴散開來的毛骨悚然堪稱過目難忘。

  至於結局在我看來無論是老馬抑或原著小說其意向其實很確定，儘管它並不明確甚或耐人尋味，但卻是一道單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