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石讓告訴你電影音樂的意義

       從看到第一部令自己興奮不已的影片起，便覺得音樂和電影的聯姻是非常偉大的創想。當然，這裡少不了電影誕生伊始早期電影工作者的功勞。昏暗狹小的放映廳，噪雜的人群，笨重的放映器材，唯獨擺在某個角落的留聲機令觀眾依稀覺得自己在欣賞即將能和音樂、戲劇、文學比肩的偉大藝術。有人會為音樂給電影帶來的種種恩惠喋喋不休，指責電影只有不斷地吸取戲劇、音樂等傳統藝術養分才能勉強確立自己的存在。然而，沒有人質疑百餘年來電影所帶來的藝術表現形式的卓越創新以及對傳統藝術的辛勤反哺。與電影的百年新生一同寫入歷史的，註定還有其它傳統藝術在現當代文化語境下發生的新突破。
       有時自己也覺得，音樂在增強影片意蘊延展性上的作用大的驚人，甚至作為電影話語的幀幀畫面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配樂搶去了風頭。無可否認，畫面是電影中最重要的表現元素，似乎也沒有哪位導演願意把影片的內部主導權由畫面讓位給音樂。但是，自己這樣的推斷很快就被一部作品駁倒，自己在為這一新發現感到興奮異常之時，也開始重新審視音樂和電影的互文關係。
       那年夏天，寧靜的海。
       提及久石讓，似乎大家更願意將他和宮崎駿聯繫在一起，曼妙的動畫，輕快的音樂，實在無法令人想起北野武這樣一個傳播暴力美學的使徒。不禁心生疑問，就像音樂和電影的聯姻一樣，久石讓又如何攜手北野武。從兩人的創作履歷上，我們可以找到些許答案。
       久石讓1983年被宮崎駿看重，開始劇場動畫《風之谷》的音樂創作，之後又與之相繼合作了《天空之城》、《龍貓》、《魔女宅急便》三部動畫電影。對於北野武而言，1983年同樣是關鍵的一年，他以演員的身份參與拍攝著名導演大島渚的作品《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至於拿起導筒，又是六年之後的事情。1989年，北野武以《凶暴的男人》一片開啟導演生涯，更是創造了一種非常規電影語法的美學概念。
       1991年。
       北野武在探索暴力美學精髓的同時，另一條並行不悖的藝術探究之路鋪展開來，《那年夏天，寧靜的海》是北野武的第一次嘗試。縱使提及北野武可愛柔情一面，《菊次郎的夏天》顯得更加深人人心，《那年夏天，寧靜的海》憑藉其更加直接、更加大膽的表現手法佔據著北野武作品序列的重要位置。
       久石讓憑藉《那年夏天，寧靜的海》一片獲得日本影藝學院最佳電影原著音樂獎。至今他已五次榮獲該獎項，其中有四次是與北野武合作。和北野武一樣，在宏偉瑰麗的宮崎駿動畫之外，久石讓由此開啟了嶄新的創作之路。相比於宮崎駿動畫中曲折縝密的敘事系統，北野武的影片內容簡單、情節平淡，為久石讓搭起更為自由寬鬆的創作平台。宮崎駿動畫中主人公險象環生，情節跌宕起伏，風景絢爛無邊，此時音樂的作用似乎只能侷限於烘托氣氛、追加情感，音樂本身的無敘事性和抽象性遭到隱性破壞。反觀《那年夏天，寧靜的海》，極簡的情節設置，極簡的場景選擇，極簡的人物對白，是久石讓得以無拘束創作的最有力支持。在此片中，男女主人公同為聾啞人，電影音樂替代人類語言成為唯一的表意形式，理解影片主旨的自由度大大增加，觀眾得以在凝視中享受漫無邊際的思維寬度和肆意自由的情感釋放。筆者看來，久石讓和北野武的首度合作便催生出當代電影音樂的新思路、新生命。
       電影音樂和情節發展脈絡非常吻合，在每一個略顯重要的情節點附近都有配樂出現。由於人物角色的特殊性，音樂成為傳達資訊、助推發展的最重要工具。由真木藏人飾演的男主人公茂從垃圾堆中翻出一個折壞的衝浪板，修好後和女友貴子（大島弘子飾演）相約去海邊。兩人一前一後，衝浪板成為連接兩顆純真心靈的新結。此時，影片主旋律< Silent love >悄然而至。。。。。。
       那年夏天，寧靜的海。
       恰如其名，影片及其光影、意義之類都是亦真亦幻的虛像，亦或是過往時光的安寧靜謐。面對如此的夢境，自己只願踏入，不曾想離去。此時，電影音樂為流連忘返的我們播種下自由與永恆，將心生的力量永遠延續。
       （文章同見非營利電子刊物《劇場》創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