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披茝蘭
2010-03-28 11:39:15
生命的樂章,旅程的送行者
因為是關於大提琴的影片,因此我打開了視訊。
一位長者。一位年輕人。汽車在瓢潑大雨中行駛。昏暗的色調。低沉的旁白。隨後而來的是一位年輕「女士」的葬禮。
那位年輕人熟練地給逝者擦拭身軀,換上壽衣,擺好姿勢,開始化妝。
「請問逝者是化男士的妝還是化女士的妝?」長者恭敬地問詢。
一切就這麼開始了。冰冷的。
天一直陰著。這是我對影片開頭的第一印象。昏暗的舊房子,陰陰的冬天,襯托著大悟的不幸。入殮師的工作就這樣不經然的隨之而來。生活所迫,多麼殘酷的字眼。但是正是生活所迫,讓他開始了另一段新的生活。
拍攝職業錄像、腐爛不堪的屍體接踵而來。一下無法適應的獨自大悟忍受著人生中最慘烈的低谷。
就在那個低谷,他用幼年時的大提琴拉出了洞徹心扉的樂章。那是主題曲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原本反覆無常混亂不堪的氣氛突然在那個樂章的演奏中瓦解。那是從前那昂貴的提琴無法拉出的美麗,這把小而破的提琴卻完美的表現了出來。一切變得那麼平靜、安逸,彷彿所有的不堪與痛苦都可以在那首低沉緩慢的樂曲中消失。但是隨之而來的確實幼年對父親的怨恨和母親的懷念。小時候藏在大提琴包裡的石頭壓在大悟的心裡,始終未能散去。
這之後,大悟看到了很多家庭,對生命有了更深層的理解。記憶最深的是一位壽終正寢的爺爺。孩子們和妻子將嘴唇塗上口紅親吻早已死去的爺爺,爺爺的臉上滿是唇印,看的孩子們格格地笑,說爸爸生前最大的夢想就是被孩子和媽媽吻得滿臉是唇印。妻子在旁邊雖然臉帶淚痕,但是幸福地說:「孩子爸,一直以來,謝謝你。」
有時候被感謝,有時候被斥責,但是那都是處於對死者深深地愛和擔心。大悟慢慢喜愛起入殮師的工作。但就在這時,世俗的眼光總是會在人最幸福的時候出現。原本很支持大悟的妻子的不理解,兒時玩伴的疏遠,又讓大悟陷入了另一個低谷。
就在妻子會娘家的時間,大悟安靜的做著入殮師的工作。技巧的越發熟練,體會的感覺也越深。看著每個家庭的歡樂痛苦哀傷,大悟一直在用心體會著生活。主題曲的背景音樂響徹耳邊,大悟也從以前患得患失變得豁然開朗。那把小破的大提琴成為了他心靈最美的最流暢的慰藉。陽光下群山前草地上的演奏讓我看到了大悟的豁達和一個生命的堅強。
聖誕節那段聖母頌我還深深的記得。那安靜的夜晚散發出的優美的旋律。就像遠處戰火連連的掩體裡傳出口琴美妙的聲音一般。讓原本與死亡接觸的骯髒不堪的職業變得如此神聖。不。它就是神聖的。那是將人們平穩地送往下一個旅程的,讓他們繼續在另個世界平靜的生活的工作。
美香的歸家伴隨著一個新生命的開始,同時也是一個生命的結束。澡堂的老闆娘去世了。大悟是作為入殮師去的,美香作為死者的家屬進行入殮儀式。那位老奶奶雖然風華不在,但是依舊很美。那神聖的儀式在每個不理解大悟的人面前進行著,每個人都被這個儀式的神聖感染。梳洗,化妝完畢,美麗的老闆娘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大悟給老闆娘帶上了生前她最愛的黃色的圍巾。
你等著我,下輩子我還要你。老頭這麼說道。
老闆娘的兒子失聲痛哭著向母親道歉。大悟在一旁默不作聲,拍著自己兒時夥伴的肩膀。
謝謝你,媽媽走的時候依然這麼漂亮。謝謝你……
父親的突然病逝讓大悟措手不及。他愛父親,但是無法原諒父親的背叛。父親的面容已經記不清,但是父親說過的話他卻記得:「古時候有種傳說,在河岸邊撿一塊石頭送給自己心愛的人,石頭越重,就表明這個人在自己心目中的重量。滑溜溜的石頭表明心情平穩,凹凸不平的石頭表示擔心。以後爸爸每年都會給你一塊石頭。」記憶中父親的面容模糊,但是看得出他在笑。很溫柔地。即便溫柔,想想母親與自己十幾年吃得苦,卻又恨了起來。
來到了父親的出租屋中,父親衰老的臉龐讓他終於能將記憶中模糊的那個臉龐清楚地描畫出來。本來想只盡到責任而幫忙入殮的他,在順理父親的雙手時發現父親的手上掉落了一塊乳白色的小石頭。
這個石頭,他記得。那是那一年父親講石頭的傳說時他給父親的。
啊……解開了……父親依舊記得我……依舊愛我……
大悟哭了,我也哭了……
他又一次認真的看了看父親衰老的臉龐,重新給父親小心翼翼的刮鬍子,清潔口腔。一切都做的如此溫柔,那溫柔讓人心疼,一邊啜泣的他一邊幫父親認真地做著入殮儀式。想著父親一直因為背叛過他和母親沒有臉回到家裡,一直孤身一人在出租屋裡過著苦日子為了自己贖罪,大悟傷心極了。做完入殮儀式,他抑制不住,終於失聲痛哭……
結解開了,雖然依舊悲哀,但太陽終於出來了……
請把過去放下,努力地向前衝吧!已經不要緊了。片尾的主題曲這麼告訴我。
相信大悟也這麼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