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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島--Shutter Island

禁闭岛/不赦岛(港)/隔离岛(台)

8.2 / 1,468,867人    138分鐘

導演: 馬丁史柯西斯
編劇: Laeta Kalogridis 丹尼斯勒翰
演員: 李奧納多狄卡皮歐 馬克魯法洛 班金斯利 艾蜜莉莫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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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錯

2010-04-02 20:41:59

《禁閉島》:揪出驚悚迷局背後的真正兇手…


《禁閉島》:揪出驚悚迷局背後的真正兇手…
文\三錯


魚小魚同學說看了馬丁•西科塞斯的新作《禁閉島》後很震撼,故事開頭很瞭然,看到中途很茫然,到了結局很釋然,回頭細想再茫然。大概很多人看這部電影時會有類似感受,看完之後覺得真相莫辯似是而非。老馬丁是世界影壇宗師級的人物,駕馭故事的能力絕非一般導演可以媲美,尤其是那部不同於港片的黑幫史詩《好傢夥》是我頂禮膜拜的經典,旦逢同好者總少不了讚美推薦。這一次他玩起了心理學遊戲,在現實、虛幻、夢境、想像中反覆穿梭,構建了一場警察追尋殺妻毀家的兇手與醫生救治精神分裂的病人交錯交織的驚悚迷局。

影片改編自美國小說家丹尼斯•勒翰的同名小說。老馬丁有意迴避傳統敘事,將導筒轉向心理懸疑領域,花足心思大力營造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情景,既在挑戰自我的導演水平,也在挑戰受眾的觀影潛能。導演的過份發力,使得本片有別於懸疑驚悚片真命天子希區柯克的作品,後者往往側重於解開迷局,本片卻側重於營建迷局。而片中迷局的構建與消解都需要用弗洛伊德式的精神分析學作為手段,無疑加大了觀影難度,讓普通觀眾的腦細胞連軸運作,須臾不敢歇息。因為這種高難度,在類似雙重身份或雙重心理或人格分裂題材的影片裡,我更喜歡愛德華•諾頓和理查•基爾主演的《一級恐懼》,不單單有遲遲不絕的重重懸念,還有男女辯護人源於家庭血緣的常人、常態、常情,更容易拉近戲中人與劇外人的距離。

這樣的比較並不表明《禁閉島》不夠優秀,相反它具備了一部優秀電影的基本要素,人物設置、台詞獨白甚至演員表情無不埋下伏筆,前呼後應,一氣呵成。畫面、聲響、燈光、佈景、表演製造出的緊張氣氛也達到了駭人恐怖片的水準,倘若在黑夜裡一個人觀看,很多段落足以叫人毛骨悚然。

對於一部懸疑驚悚片來說,最重要的是要告訴觀眾迷局的真相。影片由頭至尾接二連三放出的迷霧彈,確實令懸念重生,網上甚至出現兩個版本的所謂真相。懸疑片沒有開放式結局,否則就不是真正的懸疑,任何懸念必須被解開,真相大白之刻往往是落幕之時。希區柯克的電影是這樣,《一級恐懼》也是這樣,就連韓國表現母子情深的影片《母親》也在最後告訴觀眾兒子失手殺人和母親為子殺人的最終真相。

老馬丁自然知道懸疑片的起碼規矩,《禁閉島》在這一點上沒有擺脫既定模式。影片最後,泰德問查克:「最糟糕的事,是像怪物一樣活著還是像好人一樣死去?」正是這句話告訴我們事實:他已經清醒或者暫時清醒,明白了泰德不過是自己幻想的身份,真實的身份是那個殺死妻子放火燒焚愛妻的萊迪斯!知道真相的他為何還要選擇死亡?因為,他無法擺脫子亡妻死的陰影,知道心魔依然會令他喪失清醒重新陷落虛幻像怪物一樣存活,與其這樣還不如乘一時清醒像好人一樣死去。我們如果稍微細心,也會發現當泰德說完這句話起身離開時,查克用疑問的語氣叫了一聲「泰德」,這說明他對此刻的「泰德」這一身份產生疑問。在當事人的疑惑中,影片戛然而止,而這一疑惑也為我們提供了一把打開迷局的鑰匙。

在釐清真相線索之後,我陷入對泰德(萊迪斯)精神分裂根源的思量,試著揪出這齣悲劇的根源所在。在這方面,導演處處留意安排背景,二戰裡的肅殺風雨,集中營裡的纍纍死屍,納粹指揮官的垂死掙扎,對繳械戰俘赤裸裸的殘殺,即使多年過後也令泰德驚魂未定。那不是戰爭,而是純粹的暴力。暴力的陰魂揮之不去,蔓延到戰後的家庭里,致使親人間關愛的缺失。戰爭扭曲了心靈,泰德沒有感到的妻子的嚴重壓抑,最終釀成了妻子淹死三個兒女,他也於悲傷與絕望中殺死妻子,然後一把火燒盡真實世界的所有牽掛,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裡。《馬太福音》里寫:「只因不法的事增多,許多人的愛心才漸漸冷談了。」我們無需責怨泰德,他心懷慈愛悲憫,只是那些抹不去刪不掉的血腥經歷使他在不經意間丟失了愛心。影片裡數次出現的泰迪和妻兒們恩愛、不離不捨的段落,為這部表現心理壓抑、精神分裂的影片撒下了愛的種子,也在黑暗的暮色里投下了光明,讓我在壓抑絕望中感受到些許暖意。

泰德的悲劇讓我想到了身邊真實的故事,關於少年夥伴小欣和小甫的精神病。小欣是我初中的玩伴,我們一起在村邊習武、在山裡「探險」、在河裡遊玩,留下美好的童年記憶;小甫是我高中的朋友,我倆一起從村里考入縣一中,高二時一同在校外租房,同住一室同起居整整一年,直到我考上大學遠離家鄉後才少了聯繫。很多年後,我回老家與父親母親閒聊時提到小欣和小甫,父母不無悲憫地談起了他倆的現況:太可惜了,兩個孩子都是相貌堂堂、年紀輕輕,現在卻患了精神病,小欣時常一個人在村裡的墳場裡唱歌,小甫時常一個人在村邊的小路上跪拜祈禱山神保佑。我很驚訝地問及起因,得到的答案子乎與泰德一家的悲劇如出一轍:小欣外出打工時因糾分被當地惡棍圍毆,在心里落下陰影,回鄉後家人曾一度找醫生治療,有段時間起色很大,可因為他父親迷戀於賭博而沒有持續治療,病情加劇成了一個半瘋人;小甫高三復讀三年後自費上了所外地的高校,在某個夜裡被當地流氓搶劫並毆打,驚魂之後的他在學校里終日鬱鬱不樂,而沒有人給予關照,過了大半年就成了今天信伸疑鬼的樣子。

電影裡泰德的家庭悲劇,現實中友人的人生慘劇,都源於萬惡暴力和愛心缺失。老馬丁表面上是在表現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根本上是在尋找這個悲慘世界的真正兇手——暴力和冷漠。假如泰德不經歷殺戮、用心與妻子溝通,他們一家人肯定像所有幸福的家庭一樣快樂地生活。假如沒有暴力、擁有父愛,小欣肯定會是一個活潑健康的帥小伙。假如沒有暴力、擁有友愛,小甫肯定會是一個心智健全的大學生。所有設想只是美好的願望,人們往往到失去時才懂得珍惜學會反思。電影裡的泰德在清醒後悲痛地自責自己害死了妻兒,這種自我的反省揪心刺骨。在這個吟頌和諧的社會裡,善良的人們時常難以避免暴力的傷害。《白絲帶》的導演麥可•哈內克曾說過,人根本沒有必要先成為壞人才會有罪惡感,這已經是我們每個人生活中的一部份。面對類似的情況時,電影外的我們是不是還會一如既往地戴著墨鏡或者面具冷漠到底,看著悲據一幕幕地反覆上演?

2010.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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