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人間——《綠色奇蹟》

    小時候讀過一篇短文，講述美國一所學校里，因一個小男孩把耶穌畫成黑人引起的風波。時隔多年，在電影《綠色奇蹟》里，耶穌果以黑人的形象再現神蹟。一切，卻未必是我們所樂見的方式與結局。

    約翰誠摯、謙卑，一雙總是含淚的眼睛裡滿是悲憫和善意。具有神奇的力量，但每次施為都會帶給自己很大的痛苦，似乎他所消解的痛苦，在其自身便是加倍的痛苦和折磨，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試圖化解自己所見的所有痛苦和災難，沒有思量和猶豫，最後因為無能為力，被指控謀殺幼女並判處死刑，即便如此，他的眼裡仍然沒有自己，他的哭聲和痛苦仍然不是為了自己。因為他是神蹟，只是善，再無其他。

    有時想，關於神的形象，中國更傾向於逍遙，自在，無上的超脫和力量，翻手雲覆手雨，高來高去，在與人的較量中，永處不敗之地。而西方，神更像是苦行僧，善意、悲憫、承受，以捨身的姿態去較量人性的惡，最後留給我們的不是勝利，只是啟示，而我不知道，兩者哪個更深遠一些，更具意義。

    約翰是不會把自己超凡的力量用於保護自己的，且關於善惡，他是高敏試紙，一切的惡在其心中產生的痛苦和失望，終於使他不堪重負，天使攜愛而來，而塵世給他的只是孤單、懷疑、偏見、醜陋的人性和一把電椅。於是他說「我累了，不想活了」。
    尼采說：「上帝死了」。

    電影中，若說約翰是愛與善，那麼，威廉便是惡魔，佩西是小丑，而保羅和他的三個夥伴，則是良知和正義。他們和監獄裡其他等待行刑的囚犯，以及可愛得金格先生，構成了約翰最後的生活環境。威廉的惡和約翰的善一樣，那樣完整而本能，沒有緣由且不可改變，嗜殺、傷害，他的存在似人間的毒素，為惡而惡，也許，便是如此，才引得約翰終於借佩西之手除去他。而佩西，低級、愚蠢、懦弱而邪惡，是惡的逐臭之徒，使人看見他時，不禁要厭惡的說：「這個瘋子！」於是，約翰把他變成真正的瘋子。
   
    保羅是個普通人，他的善良和智慧隱藏在生活的細小線索里，不張揚而極具魅力，不同的是，他的眼睛裡，時而體現的堅毅和正義感。他因懷疑約翰的判決而去找他的律師，但是律師給了他一個比喻式的答覆，「狗」和「黑鬼」，一種非我族類的偏見，一種寧可錯殺的自我保護，保羅無能為力，最後唯一的辦法是放他走，約翰的答覆是：「為什麼你會想做那麼愚蠢的事」「我累了，不想活了」。

    於是，惡人伏法，神蹟隕落，眾人的淚水為約翰送行，這個結尾可謂兼具正義和悲情，只餘下保羅，在未知的漫長歲月裡，一一見證和承受親朋的離去，體會約翰的孤單和痛苦，並且再也沒有寬恕過那個把約翰送上電椅的自己。

    最後補一句，湯姆漢克斯的演技還用說嗎？這和他的性格魅力一樣不可解釋，我們不需要詮釋，只要沉迷就好了吧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