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雜燴與毛主義亂燉

    1896年，大清帝國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乘「聖•路易斯」號油輪抵達紐約，於當地時間8月28日開始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幾天下來，美國人發現，總督大人隨行的廚子比秘書還多。原因無他，李中堂吃不慣西餐，邊吩咐隨行的廚子將外國人提供的食材給他燴一燴吃。自此之後，西方人遂將中餐美食稱之為「雜燴」，中餐館就叫「雜燴館」，李中堂的廚子拼拼湊湊做的這道菜，就叫「李鴻章雜燴」。

    1968年5月，巴黎學生走上街頭，高舉毛澤東、格瓦拉的畫像，打出標語「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讓我們面對現實，讓我們忠於理想」、「要做愛，不要作戰」。而在這之前，讓·呂克·戈達爾就拍出了堪稱向文革致敬的《中國姑娘》。安東尼奧尼1972年拍出《中國》，鏡頭裡儘是中國人面無表情的臉，小孩子的歌謠是這樣的：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偉大領袖毛主席，指引我們向前進……

    無論是李鴻章的修修補補，還是毛澤東的大開大合，事後都不免淪為滿足西方世界對中國幻想的一個符號。這部電影很多人推薦我看，然而90分鐘過去，我才發現：這不過又是一部「文藝搭台，政治唱戲」的共產主義意淫之作。電影片名《最後的舞者》，講述了華人舞蹈家李存信的故事。故事不錯，電影手法比較中規中矩，只是男主角少年、青年的無數個閃回和剪輯雷的我外焦里嫩。

  《Ballet》雜誌上有專業人士針對這部電影指出，芭蕾舞的基本要求是：開、繃、直、立，而無論是李存信本人還是電影主角曹馳的舞蹈動作都有問題。除了腳背沒繃緊之外，主力腿開度不夠也是一大缺點。另外，李存信本人的得獎狀況也有過譽之嫌。我不懂舞蹈，天鵝湖目前，只懂得看女人大腿，王子一鼓著蛋出現立馬興緻大減。到位不到位咱就不說了，你還真以為外國人那麼單純就為了看他跳舞啊？人舞蹈總監早說了：更像運動員，不像舞蹈家。

    書和電影的英文原版標題都是《Mao’s Last Dancer》。用意很明顯，這本書從開始醞釀，這部電影從籌劃開拍，所針對的最大觀眾群就是西方人士。是毛主席的最後一個舞者？我看未必。應該是毛時代的最後一位舞者才對。從出生、成長到選拔、政審、訓練，李存信身上毛時代的烙印無處不在。毛澤東的革命文藝路線強調「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當然毛夫人就更可愛了，她指出「三突出」才是「文藝創作塑造無產階級英雄人物必須遵循的一條原則」，即：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李存信在赴美交流前一直是革命文藝的忠實執行者。

    從小，思想教員就告訴他：美帝國主義統治下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暗無天日。來到美國，我們的舞蹈家住進了大房子，學到了新知識，泡到了新女孩。他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馬上就學到了他來到美國後的第一個單詞：Fantastic！

    他不想回去了，鬧出軒然大波。他的拒不歸國被西方看做是對革命文藝的一種決裂，對毛澤東的一種背叛，由此成為西方人心目中的毛時代的最後一位舞者。雖然你我心知肚明，朝中紅色藝術家層出不窮，紅了彭麗媛，紫了宋祖英。

    義大利共產黨員貝托魯奇的《末代皇帝》，拍溥儀在文革期間的一段戲裡，有一個女紅衛兵們大跳忠字舞的長鏡頭，邊跳邊唱：要革命，就、跟、我、走！不革命，就、滾、他、媽、的、蛋！！貝托魯奇拍這段不是給我們看的，是給西方人看的。李存信說不願意回到國內是因為不願意再回去跳「紅色芭蕾」，可他哪裡知道，他在國外的每一次登台，因為他的中國背景，西方人都會戴著紅色眼鏡來看他。因為中國人居然也會跳舞，而且除了忠字舞，還會跳芭蕾舞。

    回望中國，上峰一揮手：開放啦，已經濟建設為中心吧，讓我們為人民幣服務，聚精會神搞建設，一心一意謀發展。小民們牙一咬心一橫埋頭掙錢買房子買車買媳婦兒。洋人們摸不著頭腦：你們怎麼不吃李鴻章炒飯了？怎麼轉而吃KFC和麥當勞了？你們幹嘛剪掉辮子啊？你們怎麼不端著煙槍了呢？洋人的意思，你就留著你們的辮子、抽著你們的大煙、揮著你們趕牛的鞭子，好讓我來來拍照！改革開放後，洋人同樣不解：幹嘛要審判紅色娘子？幹嘛不再穿中山裝？幹嘛不揮舞語錄本跳忠字舞了了？

    1967年，切·格瓦拉死了。他成為西方人眼中的「最後一位戰士」，被穿在Ｔ恤上、套在內褲上、紋在脖子上，投射在螢幕上。格瓦拉大爺杯具了。多年後，李存信先生赴美不歸，中國人拿他當投靠了美帝國主義的叛徒，外國人拿他當紅色中國的標本和毛時代的活化石。我們該說李先生是成功，還是失敗呢？

    紅旗飄飄，錘頭鐮刀，LOGO仍在，精神已死。我們都不信共產主義了，但是西方人不以為然。他們出書、作曲、跳舞、拍電影，一遍又一遍炒革命的冷飯。共產主義也是一種消費。李鴻章雜燴和毛主義亂燉，味道好極了！

PS：

    關於演員，這片子裡，毛夫人也太美了一點吧！視察完畢，毛夫人輕輕推了下眼鏡框框：槍在哪裡？革命的表情在哪裡？這個時候，我被萌到一塌糊塗！

    李存信父母的扮演者陳沖和王雙寶的演出非常出色，尤其王雙寶，在看到兒子近乎赤身裸體的現代舞表演後，舞蹈家的樸實父親顯然被囧到了，他握著兒子的手來一句：你。。。跳舞咋不穿衣服捏？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