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太空漫遊

      羅啟銳的新片叫《歲月神偷》，還有一個名字是《1969太空漫遊》，我本來還故作莫測高深地以為跟庫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遊》有什麼關聯，昨天在百週年紀念講堂看並不算大規模的提前點映，聽到映後導演和編劇與現場觀眾交流的時候（當然觀眾提問的環節被一位大概是來自美嘉的貳了吧唧的工作人員搞得興緻全無於是提前閃人），張婉婷說這就是因為故事發生在1969年，1969年是人類的登月年，它承載的是一整代人的夢想和追逐。《歲月神偷》講述的是羅導的童年時光，點中的是人到中年香港的淚穴。如果說它有什麼缺點的話，無非是格局太小，煽情過度，不過已經足夠偷走相當大一部份人的眼淚了。看片的時候我一直在聽默語生大大和胤祥大大討論今年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歸屬，說到影后應是吳君如坐穩了，任達華的角色卻是過於單薄，最佳新演員很可能是飾演羅進二的小正太鍾紹圖，當然關於這一點胤祥師父尚有不一致的意見。我倒覺得反套著魚缸飛翔遨遊的太空人羅進二很好，上面的三個支腳熠熠生輝。



    正如羅啟銳自己在任何場合下所說，片中開頭打了字幕「在幻變的生命裡，歲月，原是最大的小偷」，並且肆無忌憚地張揚導演戀兄的感情，這樣才會選中一個長得兼具王力宏和李小龍之妙的新演員，並且讓他在生命最熱烈的時候陡然跌入低谷，失去愛人患上絕症，最終無助地死去，似乎回憶性自傳體的電影總喜歡以一個生命的結束作結，這樣也會產生一個普遍的生理性淚點。當然了，《歲月神偷》還是很溫馨和人性化的，它的內容也並非是僅此而已。我雖然也不覺得編劇能好到能拿到什麼大獎，但是也不算詭異，而對我而言，如果不是因為國語配音的話，它是能得到接近傑出的分數的。直白和簡單在電影語言上並不能算作什麼優點，卻有直人人心之效。在第60屆柏林國際電影節的第33屆新生代單元中，《歲月神偷》捧回一座最佳影片水晶熊，評審團給出的評價是：「藉著對細節之處的巧妙用心、營造出氛圍的恰到好處的燈光以及深情款款的音樂，這部影片成功地創造了一種特別的氣氛。加之片中幾位優秀演員的精彩演技，將我們帶進了一個關於兩兄弟的感人故事裡。」雖然甚至不如拿到主競賽單元最佳編劇銀熊獎的《團圓》吸引眼球，畢竟是華語影片在國際賽場上又一次閃光。



    片中任達華的鞋匠之家座落在深水埗，和他的大哥一個理髮一個做鞋，分住在街頭街腳，老婆吳君如神嘴無敵號稱俠盜羅嫂，大兒子在中學就是功課全優的田徑冠軍，小兒子少不更事天真爛漫。我還記得彭浩翔著名的《A.V.》中詹瑞文演的大叔狼狗的咆哮：「我由有頭髮做到甩頭髮，由住深水灣到我住深水埗，我為乜啊？」大約深水埗是香港著名的小市民區了，而羅家在這條街上尤其落魄，單從看到後來在一次強颱風中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搖搖欲墜的自搭板房就可窺一斑，當然那一段過於超現實了，這是後話。哥哥羅進一英語好，羅進一是劉翔，田徑全能冠軍，羅進一泡到了富家千金而渾不知情。富家的二小姐芳菲在離港之前和羅進一的小情調很是有的，也給後面埋下一些伏筆，小情人青澀的打趣和問候能讓人會心地懷念過往曾經逝去的美好，有最能打的紅尾雀，有好美的墓地，也有雙層的彩虹。小兒子想吃整個的月餅，自己賣明星畫片賺錢，他偷在電影院陳列的月光杯，偷英國國旗，偷寺廟的孫悟空，還偷了印刷老師傅的活字，這一段卻是沒有更多的指代，想起來還是不夠飽滿。一家人的奶奶在交代出一句「用你最心愛的東西填滿苦海」之後莫名消失，不得不讓我感到稍微有點兒遺憾。哥哥生病後的韓劇套路倒有些許亮點，在偽幼子視點裡面看到哥哥得了血癌，嗜睡，記憶下降，在香港中學生知識競賽的失敗後，將父母的求醫問藥錯位為沒有回答出的問題，倒是能擠出些些淚花。將哥哥咳血死亡、父母買來狀元粥、弟弟在黑板上罰站數時鐘和從美國專程回香港看望的富家小女友的驚詫寫到一起，倒是有點零時的滋味。多出的羅進二長大後的部份是港片的一貫套路，我卻不太待見。寫到哥哥的墓地的時候，鏡頭升起就結束多好啊，典型的胤祥流風格。說到這裡，作為著名導演的祥祥師父發話說，太貴了，我用不起這麼高的搖臂……這是一個小小的吐槽。^_^



      我希望《歲月神偷》的時代性是獨具匠心，其實卻並不夠立體，如果能再深挖一點，可堪偉大。1969年，人類首次登月，邁出歷史性的一步。1969年，香港動盪，大佬逃難。同時的大陸卻在熱火朝天的進行文花上的洗心革面。羅進一和羅進二在北京透過醫院的櫥窗看見被打得頭破血流最終不治的青年，略微滲透出時代車輪的碾壓。



    裡面的歌聽了太多遍，頗覺稍膩，但也有可取之處。它代表了片中隨處可見的煽情，也拉低了無數人的淚點。退一步說的結果是，無論是Monkees的《I Wanna Be Free》還是片中原創的《歲月輕狂》以及《Echoes of the Rainbow》都還算不錯。一首好歌是可以拯救一部電影，但是總是唱也並沒那麼內涵。想起《Once》，以及《海角七號》，也就是馬馬虎虎。總之我是一廂情願地覺得這不如《Hable Con Ella》中出現的《Cucurrucucu Paloma》，甚至不如另一首詭異的《Feelings》。



    不太喜歡的是它刻意要輸出的價值觀的不斷迴響，最主要的就是一個「鞋」字，半邊是「難」，半邊是「佳」，反而使片子顯得有點兒虛浮。也許《歲月神偷》還是商業了，即使是導演的自傳，終究也是要賣錢的，要面向廣大良莠不齊的觀眾朋友們，這也是電影快餐化的年代增強消化能力的一劑良藥。但是畢竟不如更多的潛台詞看的帶勁。總結下來的一句話竟然是：我不該看了《童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