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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波蘭戰火時--Katyn

卡廷惨案/爱在波兰战火时(台)/卡廷森林大屠杀

7 / 17,529人    122分鐘 | Germany:118分鐘 (Berli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 Argentina:118分鐘 (Mar del Plata Film Fe

導演: 安德烈華依達
編劇: Andrzej Mularczyk Przemyslaw Nowakowski
演員: Artur Zmijewski 瑪雅奧斯塔夏絲嘉 安德烈切拉 妲努塔史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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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king

2010-04-14 09:50:41

轉:以生命換取的不是尊嚴,而是屈辱的話,還有多少人願意成為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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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納粹準備把蘇聯人的暴行用於政治宣傳的時候,卡廷慘案的受害者之一、波軍統帥的遺孀勇敢地拒絕與德國人合作,她被納粹從家人的身邊帶走了,但納粹所做的,僅僅是讓他觀看卡廷的記錄片。納粹能夠處理這位將軍夫人的手段不僅有限,而且具有內生的矛盾:如果消滅一個肉體,將創造出一個反法西斯英雄。

這是納粹槍炮主義的死穴,即他給予那些擁有榮譽感的人以生命換取尊嚴的機會。而這個世界上,慷慨赴死實在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兒。所以,不論是德國人也好,日本人也好,與他們的殺戮相伴生的,總是層出不窮的英雄,有道是「一個人倒下去,千百萬個人站起來」。

但當人以生命換取的不是尊嚴,而是屈辱的話,還有多少人願意成為絕士?歷史證明,這個時候英雄會很少,犬儒會很多。

起初,英雄或許是存在的。比如電影裡那位可敬的女孩安妮斯卡,將哥哥死於卡廷森林的真相公然勇敢地刻在墓碑上。當人民政權的代表要求她屈服時,這位參加過華沙起義的女孩說道:「德國人用了五年時間沒有做到,難道你們能夠五分鐘就做到嗎?」事實證明,甚至不用5分鐘,這位女孩立即被投入了黑獄,而且,對這位視新生政權如老納粹的先知而言,悲劇還不只於此:她不可能像面對德國人那樣,成為一個昂首就義的英雄,她一定會被戴上「人民公敵」的屈辱標誌;她更不可能以自己的死喚起身後千百個人站起來,因為她默默無聞地被輾碎,她的失蹤或許在頭幾個星期里成為人們低聲猜測的話題,而幾個月以後,她就會從人們的記憶中徹底地消失。你以為犧牲自由與生命換來的是榮譽嗎?不,你只是迅速被人遺忘的人民的敵人,一個面在黑牢里逐漸精神失常的編號。

相比之下,天真的高中生「野牛」的死算是比較接近英雄的,雖然他必然也會成為「人民公敵」,但起碼他掏出了手槍,起碼像個戰士。但他私藏一把手槍這事說明,他同樣以為面對的是老納粹一樣的武裝軍人,但沒那麼簡單,他面對的是一個嶄新的「人民政府」,這個機構裡面甚至不乏有他的同志,他的手槍將指向誰呢?

比如,他面對著女孩安妮斯卡的姐姐。這位姐姐是一位有正義感的大學老師,是新政府機器上的一個零件。面對野牛倔強地拒絕修改「父親被蘇聯人殺死在卡廷森林 」 履歷表,她勇敢地宣佈要將這位有正義感的學生收歸門下,但她必須幫著官方竄改歷史:私下將野牛的履歷表修改得吻合官方的要求。她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她的行為無疑是在與邪惡進行抗爭,但這樣一個勇敢之舉的前提竟然是必須首先與她所抗爭的對象合作。如果你拒絕這一點點合謀,你甚至連進一步反抗的機會都不會有,就如暴屍街頭的野牛,就如消失在幽深的黑獄中的安妮斯卡。

這便是新政權的全部奧秘。你要反對,首先要順從;你要抗爭,首先要合謀。每一個有正義感的人,都像這位大學老師一樣,在自己的尺度內理性地計算著,如何以最小的妥協,換取最大的抗爭。然而,統治者比所有的反對者加起來都要聰明得多,他們將每一個小小的妥協粘合成精巧的國家機器,再利用這部機器把所有的抗爭切割成碎片,然後再把這些碎片一個一個地投進幽深的黑牢里或擊斃在大街上。

對於這一點,老將軍的遺孀看得最透,她對倖免於卡廷慘案的前波軍少校,如今已是人民軍隊上校的傑爾茨說:「你們或許想的不同,但做的沒什麼兩樣。」

這句話要了傑爾茨上校的命。作為體制中的菁英,他和那位大學老師一樣,深知野牛和安妮斯卡女孩式的面對面的抗爭毫無勝算的機會,他或許本來想做一個體制內的良心保有者,但老將軍遺孀的話揭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他不想成為犬儒,以生命來抗爭不可能有勝算,甚至算不上捨生取「義」,所以他絕望地對著自己的腦門開了一槍。

納粹和日寇的槍炮可以在肉體上消滅反抗者,但無法消滅正義,只要有正義的召噢,從來都不缺乏捨生取義的死士。因此,比槍炮更高明的暴力,是消滅正義、消滅榮譽,野牛和安妮斯卡不是英雄,是人民的公敵,他們失蹤了;傑爾茨也不是英雄,是個酗酒的軍官,他自殺了;安妮斯卡的姐姐,那位可敬的大學老師,成為正義者的唯一可能選擇的存在方式,但他們不得不首先成為共謀者。

我們不能責怪安妮斯卡的姐姐們,他們在艱難的情況下已經做了一個公民力所能及的一切,何況,什麼樣的英雄會願意以生命換取屈辱呢?

犬儒時代由此產生。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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