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dine

我想在談這部電影之前，有必要把片名先解釋一下。『ondine』是片中女主角借用的名字，即歐洲神話中的水精靈，傳說只有與人類結婚之後才能獲得靈魂。對女主角的身份猜想除了『ondine』之外，片中還提到了『selkie』、『siren』和『mermaid』。『selkie』也是歐洲神話中的水精靈，類似於人魚，神話發源地是愛爾蘭本土。『siren』是大家比較熟悉的「塞壬」，希臘神話中的海中女妖，用美妙的歌聲誘惑水手以致發生海難。『mermaid』便是正統的美人魚了。為了不將過多篇幅糾結於紛亂繁雜的歐洲神話體系，姑且把這些神話中的生物都看作美人魚吧！

本片是一部血統純正的愛爾蘭電影，導演尼爾•喬丹、主演科林•法瑞爾，再加上故事的發生地也是愛爾蘭的一個小漁港。這也是尼爾•喬丹繼05年的[冥王星上的早餐]之後再次回歸愛爾蘭班底。小格局、小製作，沒有商業化的包裝，也沒有鋪天蓋地的宣傳，在我所在的城市也是僅僅上映一週便要下線了。無聲的來，無聲的離開，在報章雜誌的版面上也僅僅佔據那豆腐丁般的一角，這就是一部容易被人忽視的沒有商業訴求的電影。在同期上映的票房大鱷[愛麗絲夢遊仙境]面前，渺小得好似一粒沙。雖然都與童話有關，但一個是用2億美金砸出來的3D版璀璨星光和瑰麗幻想，一個是平實的近乎無趣的老套故事。有趣的是，德普與法瑞爾自[帕納薩斯博士的奇幻劇院]一別之後，一個重投蒂姆•波頓懷抱繼續他的華麗人生，一個重返老鄉尼爾•喬丹麾下返璞歸真。

影片的主題的確並不鮮見，自稱非人類的類人生物闖進主人公平凡的生活，平靜被打破，各種各樣的情愫在累積，黑暗勢力在暗自介入，最後或是分別或是相守，有人被治癒，有人被懲罰。就以外來者（非人類）身份介入世俗生活最終改變週遭人們生活態度的角度來說，[K星異客]是此類影片的翹楚，全片都在模糊凱文•史派西的真正身份，雖然結果偏向於不可知論，但直到最後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本片倒是在女主角的身份上沒有做過多的隱諱，影片後半段便通過女主角的口述和閃回交代得很清楚，畢竟影片的重點不在於此。但在影片中段還是不可免俗的（或者是說功能性的）加入了無法解釋的符合女主角虛構身份的神秘事件，即女主角的歌聲能吸引到大批的魚群，以致通常打不到什麼魚的科林•法瑞爾漁網爆滿。約翰•庫薩克的[火星小孩]也有類似的橋段，兩片的主題也有相似之處。但[火星小孩]更多的是庫薩克對孩子單方面的情感輸出，倆人的角色關係並不平衡。然而在本片中，情感上的弱勢方看起來更像是科林•法瑞爾扮演的落魄漁夫，而且片中法瑞爾體弱多病的女兒戲份極其吃重，甚至達到了第三主角的高度，這就使原本單線的情感互動變成了三線交雜在一起連帶協同模式，在不擴大視野的前提下增加了影片的可看性。

從尼爾•喬丹以往的作品來看，本片的個人風格極其微弱，內心戲多是通過角色之間的互動展現出了來的，除了法瑞爾的女兒，鏡頭很多時候都是以她的視線作為第一視角移動的，這與本片的攝影師是杜可風也許不無關係。水手出身的杜可風這次重返港口、漁船和大海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回歸了。自與陳可辛合作了[如果愛]之後，杜可風相繼擔當了格斯•范桑特的[迷幻公園]、吉姆•賈木許的[控制的極限]和本片的攝影，和這些個人風格強烈的導演合作會誕生怎樣的鏡頭風格也是我們所期待的。本片幕後的另一個大牌便是Sigur Ros這隻幾乎是冰島的國家象徵般的後搖樂隊，影片的配樂大多出自他們以前的專輯，包括女主角一直在哼唱的那首歌，法瑞爾一直以為那首歌不是人世間的，直到他在電視上看到Sigur Ros的演唱會才明白女主角並不是人魚。

就演員的表演來說，法瑞爾以一口純正的家鄉話演繹的這個卑微的小人物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帝國》和《衛報》對男女主角的表演都是讚賞有加，女主角Alicja Bachleda-Curus是出生在墨西哥的波蘭人，因為這部影片也成了法瑞爾現實中的女友。尼爾•喬丹的御用演員史蒂芬•瑞還是一如既往的出現在影片中，扮演了一個很有存在感的神父，他和法瑞爾的風趣對話承擔了為影片調節氣氛的作用，雖然本片的結局是光明的，但過程相對而言較陰鬱，所以說這個角色的存在還是必不可少的。扮演女兒的小演員水準很高，並不是靠眼球取勝的那種。在影片結尾法瑞爾和愛人在女兒的見證下在漁船上舉行了婚禮，ondine得到了幸福，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從而真正重新獲取了靈魂。

原載《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