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所有為我演繹《美麗人生》

很久以前就看過《美麗人生》的影評，此後近2年抓住一切機會不看它——光是看影評就讓我堵了整整一天。然而，上週看到大講堂外的廣告牌換了，湊上去一看，居然是它，猶豫再三，考慮到自己心理素質的增強，我義無反顧地買了張票。
在曼昆「人們面臨權衡取捨」的教導下，放棄了今天經院交流酒會的前半段，放棄了今天學術的最後兩小時，我冒著高機會成本的風險，把時間奉獻給了一個叫羅伯托•貝尼尼的人。
——此文由來
記得在從海南到北京的飛機上，我曾經在一片黑暗中問旁邊唯一一盞亮著的燈下的抒怡，是否覺得自己像在舞台上演一場獨幕劇。人生，好像就是一場又一場的獨幕劇拼湊起來的一次華麗而又簡樸的演出。你可以笑著從這個舞台上走過，帶著追隨著你的那盞追光；也可以憂鬱地吟著詩在那黑暗中的光明里為大地畫上眼睛；還能在番茄、臭雞蛋的轟炸下狼狽地逃竄……選擇，在你。
而必須承認的是，這場表演必定有些部份不是隨你所願，而是有人為你寫好了台詞、設計好了動作。不必為失去了展現自我的機會而感到遺憾，因為，那是站在你身後的人盡其所能為你做的一切，而且，他們將這樣一直站在你身後的黑暗中，直到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就像三毛在《守護天使》里寫到的那樣：「天使們哪裡來得及哭，他們連忙飛到高一點的地方去看孩子，孩子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天使們都老了，還是掙紮著拼命向上飛，想再看孩子最後一眼。孩子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漸漸的小黑點也看不見了，這時候，兩個天使才慢慢的飛回家去，關上門，熄了燈，在黑暗中靜靜的流下淚來。」

「這是我的經歷。這是我父親所作的犧牲。這是父親賜我的恩典……」隨著這句話，大螢幕上的那對正享受著團聚的母子倆淡去，電影結束了。而我周圍是一片抽泣。
這大概是我頭一次在看過電影后哭得沒有別人厲害，我只是覺得心彷彿被什麼人借去了，灌了鉛之後又放了回來。在電影的結束音樂中，我靜靜地走出講堂，就連旁邊朋友問我話我也一時答不上來。
眼前，還是那個嬉皮笑臉、充滿奇思妙想卻又在默默地用他的整個生命保護他的孩子的父親……

看電影時總喜歡用「代入法」，於是就理所當然地讓自己成為了喬舒亞，帶著一點頑固、一點疑惑、一點任性和對爸爸的全部信任在所謂的遊戲比賽中幻想著那輛帶我回家的真坦克。充滿變數的陰暗而恐怖的集中營，因為有了爸爸，有了從未有過的陽光。因為爸爸會在一整天邊絕望地說「搬不動了」邊被迫為敵人干苦力後、累得都抱不動我的時候，仍舊喜笑顏開、手舞足蹈地為我解釋遊戲規則；告訴我我們在排名榜上第一；「騙」我今天的遊戲很有趣——是跳房子；告訴我只要我願意我可以不用坐火車回去，可以坐公共汽車，因為公共汽車上有座位；因為爸爸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依然衝著我微笑，走出他特有的「高抬腿」步。
因為，爸爸，你在感到死亡逼近時把我藏了起來，給了我最後一個吻……
謝謝你的謊言，在那時，我從來都不知道那些「亂喊叫的人」隨時可能結束我的生命，我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那些關於「用人做肥皂和紐扣、把人放在爐子裡燒」的事實，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感到過害怕、恐懼和受傷害。因為，爸爸，你就在我身邊，為我撐起一把好大好大的傘，為我造出一個保護層。你把所有的傷害霜凍都用體溫化成了春日溫暖，把所有的壓力負擔都用肩膀扛成了鐵壁銅牆。
你知道欺騙納粹的後果是什麼，但你願意冒這個風險，只為不讓我發現我進了集中營；你知道繼續告訴我這是在「比賽」會讓我永遠也不知道為自己的生命而格外小心，但你寧願付出更大代價保護我的純潔心靈；你知道在最後關頭走錯一步都是死，但你義無反顧地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我。
爸爸，你看似大大咧咧，你看似玩世不恭，你看似嬉皮笑臉，但是，你卻把對生活的熱愛和希望全部給了我，還有，你對我的愛。

幾乎是所有的影評在寫到父親的死時用的都是「一聲槍響」，而電影放映時我卻聽到了機關槍才能帶來的一陣槍響。我沒有數那是幾聲，但我的心一定隨著它痛了幾次。當那灰暗的牆後走出來的不是進去的兩個人而是一個人時，我覺得天都塌了，那個躲在櫃子里反而孩子從此失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一部份——父親。
那個站在身後黑暗中的人，就這樣靜靜地走了嗎？那個只要我輕聲呼噢，就會不顧一切出現的人，就這樣棄我而去了嗎？那個帶著對我的深深眷戀和擔憂的人，那個願意為我付出所有的人，在臨走之前，用他最後的人生舞步為我示範——即使是在這樣殘酷而惡劣的環境中，只要願意，也可以有快樂的《美麗人生》……

PS：謹以此文獻給所有父親們和母親們，有什麼愛能超過你們所給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