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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島--Shutter Island

禁闭岛/不赦岛(港)/隔离岛(台)

8.2 / 1,491,734人    138分鐘

導演: 馬丁史柯西斯
編劇: Laeta Kalogridis 丹尼斯勒翰
演員: 李奧納多狄卡皮歐 馬克魯法洛 班金斯利 艾蜜莉莫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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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

2010-04-25 23:57:05

一座島鎖住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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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54年一個霧氣濃重的早晨,聯邦執法官泰迪和他的新搭檔查克所乘的船在冰冷的北大西洋上緩緩前行,他們正趕往一個叫做禁閉島的地方,這座島嶼彷彿是懸在海洋上的一片浮地,距離大陸如此遙遠,遠得絲毫聽不見塵囂的聲音。鐵藍的海水經年累月地侵蝕著岸邊的礁石,死寂的氣息越發無奈地蔓延開來,把整座島嶼映襯得如此孤獨。這裡以前是戰時的據點,現在成為特別的監獄,專門收容美國犯下重罪的精神病患者。泰迪此行的目的是調查一個名叫瑞秋的女病人離奇失蹤的案件,在經過漫長而難熬的航行後,他們疲憊不堪地踏上禁閉島。

小島上戒備森嚴,面無表情的警察們全身武裝,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精神病院的圍牆上佈滿觸目驚心的電網,裡面被關押的精神病犯人沉默地勞作,一切都顯得如此寧靜,幾乎讓人感到壓抑,而泰迪似乎從這看似安靜的空氣里嗅到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在調查的過程中,泰迪接觸到精神病院長考利和他的同事們,出於職業的敏感,他從他們欲言又止的遲疑里察覺到異樣,平靜的小島上一定發生過什麼,而他們似乎正盡力隱藏。禁閉島上總共關押著66名病人,分別位於A、B、C三個區域,而瑞秋在失蹤前在房間裡留下一張紙條,上面清楚地寫著:誰是第67號病人?

為了找到答案,泰迪在島上四處探訪,試圖找出蛛絲馬跡,他也詢問了不少病人,但他們的回答都無法幫他釐清混亂的思緒,好多次他都想把幾條線索拼湊在一起,但最終卻發現它們都似是而非,完全無法聯繫起來。

泰迪有比較嚴重的偏頭痛,到達禁閉島之後,這種癥狀發作得越發頻繁,不得不靠考利院長的藥物來緩解。他不斷回想起妻子,儘管她早就在鄰居製造的縱火案中遇難,但這種不能釋懷的悲痛從不曾平息過,他聽說那個縱火犯安德魯也被送到了禁閉島,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們只怯怯地看著他,然後迅速轉移眼神迴避了這個話題。泰迪開始做夢,只有在夢裡他才能和亡妻重逢,妻子讓他趕緊離開,不要待在這個是非之地。而她越是這麼說,泰迪就越不願放棄,他試圖撥開纏繞在禁閉島上的詭異迷霧。

經歷了一場狂風暴雨的肆虐後,瑞秋奇蹟般回來了,沒有人知道原因,因為她瘋瘋癲癲的言行根本無法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看著她柔弱的模樣,泰迪很難想像這個女人竟能狠心親手溺死自己的三個孩子。對於殺戮,泰迪有著異常厭惡的深刻記憶,當他隨部隊解放猶太人集中營時,曾被那屍骨纍纍的慘象而震驚,多少次在夢裡他都不自覺地重新回到那個刺骨的冬日,想起堆積如山凍僵的屍體,想起他和戰友在泄憤時槍殺的投降德軍,想起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軍官扭曲而痛苦的面孔,他在空無一人的集中營裡穿梭,耳畔傳來受害者的責問:「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泰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會重複的在這樣的夢境裡徘徊。回到美國後,他成為一名聯邦執法官,妻子常年患有抑鬱症,嚴重依賴藥物和酒精,是的,他沒能在戰場上挽救無辜的人的性命,回到家後,他同樣無法拯救妻子憂鬱的靈魂,只能在自己的夢裡尋求心靈的寬恕。

暴風雨過去了,而暗灰的天空陰霾依舊,海浪捲動著白色的泡沫恣意撞擊著岩石,潮濕的空氣里沒有鮮活的生氣。泰迪悄悄溜進戒備森嚴的C區,在黑暗恐怖的走廊里探尋,天花板上滲漏的雨水滴下來,在靜謐的空間裡散發出詭秘的聲音。他終於在一間陰森的牢房裡找到安德魯,當他真正面對著這張扭曲醜惡的臉時,復仇的火焰早已冷卻,唯一讓他在意的是關於禁閉島的秘密。順著安德魯提供的線索,他在海邊的山洞裡碰見真正「越獄」的瑞秋,在獲知她真實身份的同時也發現了精神病院利用病人實施人體實驗的巨大陰謀。

真相彷彿就在眼前,而此刻的泰迪還不明白其實它距離自己有多遙遠,他走進那座神秘的燈塔,呼吸急促地在每一層搜索,終於在樓頂看見了端坐書桌後的考利院長,整個房間是那麼普通,完全沒有絲毫人體實驗的蛛絲馬跡,他還看見了早先失蹤的搭檔查克,他們竟是相識的?

迷茫中,泰迪聽到考利院長總叫他安德魯,他對自己說:「我真希望你的確活在你那個世界裡。」

是的,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泰迪,他的名字就是安德魯,聯邦執法官是他過去的身份,在那個疲憊下班的午後,他的過去就已經徹底遠去。當他發現諾大的房子裡空空如也,妻子多洛蕾絲獨自坐在湖畔說孩子們還沒放學。從她空洞的眼神裡,安德魯感受到一絲不祥,順著她的肩膀望出去,他看見孩子們的浮屍在湖面上若隱若現,他悲號著衝過去把他們打撈上來,耳邊似乎又迴蕩起夢裡的那句責問:「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

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在他向妻子扣響扳機的剎那,自己脆弱不堪的神經終於無力再支撐下去,他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愛,還失去了全部的記憶。而潛意識中,他拒絕承認這殘酷的事實,無法相信自己淪為殺人犯。心一旦死了,靈魂也沒了支點,安德魯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被遣送到禁閉島,成為考利院長的第67號病人。

在這裡,安德魯仍無法控制言行,他固執地活在自我營造的虛幻世界中,襲擊每個他認為危險的人,覺得自己是在行使聯邦執法官的權利,他所不知道的是在看似正常的禁閉島上,有多少人在遷就和配合,更不知道自己是一個多麼大的威脅。警方早厭倦了這種胡作非為,如果考利再不能將他帶回正常的人生軌跡,他們將結束他的生命。

模糊的記憶在安德魯眼前清晰起來,那些支離破碎的線索終於像拼圖一樣合在一起,組成了他最不願意正視的畫面。對於考利院長來說,這場代價巨大的甦醒工程完成得多麼及時,因為那將挽救一條生命;而對於安德魯來說,這並不是釋放,他如何能接受曾被自己拼命遺忘的過去?

微風徐徐的早晨,安德魯和查克坐在石階上閒聊,查克悲哀地發現和兩年前一樣,經過短暫治癒的安德魯再次喪失清醒,他又回到了起點。他無奈地朝考利院長搖搖頭,他們都無法再尋找保留他的藉口了,經過這麼多這麼久的努力後,終究還是失敗。

臨別時,安德魯忽然回頭對查克說:「到底應該麻木地活著,還是像個好人那樣死去?」他說完就平靜地離開,只留下滿臉驚詫的查克獨自站在原地,或許他忽然發現這一次安德魯是在清醒的演戲,因為他已沒有什麼放不下的眷戀,寧願將解脫當作自己最後的歸宿。

燈塔,依舊在海浪咆哮中巍然屹立,在灰色的天空下顯得如此孤寂,很多年後,它是否還記得曾經發生過的故事?還會為那顆被封鎖的孤心而祈禱?

從故事結構來看,《禁閉島》和講述數學家約翰•福布斯•納什的電影《美麗心靈》有相似之處,但從表達方式上來看卻是完全不同的。兩者都是從精神分裂者的視角出發,從他們眼中的世界向觀眾詮釋了精神病患者不同於常人言行的原因。陰霾和潮濕的畫面為《禁閉島》增添了一抹沉重陰暗的色調,讓觀眾在步步為營的推理設計中進退兩難,不斷出現的暴雨和狂風彷彿是每個人心中無法釋懷的情感海嘯,使人迷失在現實和夢境當中,無法分清彼此之間的距離。安德魯的戰爭創傷始終未能自愈,所以這種絕望的情緒註定無法為身邊的親人帶去積極明朗的開解,當深愛的妻子一手摧毀了僅有的生存希望時,他終於徹底崩潰。

這是一個被流放的地方,也是一個不需要名字的地方,所有遺失了過去的人聚集到這兒,在寧靜中消磨時光,或許惟有這裡才能讓他們獲得安全的感覺。蒼涼冰冷的小島彷彿一道枷鎖,徹底封閉了安德魯的心路,而那永無歇止的潮漲潮落則化作腦海深處的陣陣喧譁,讓他在虛構的世界裡自我催眠,再也不願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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