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與不瘋，所謂何事，所為何事？

瘋與不瘋，所謂何事，所為何事？
——《禁閉島》

抱著看驚悚恐怖片的心態去欣賞這部電影，結果完全沒有預想中的時不時被驚嚇到的恐懼感，反倒是沉浸在雲裡霧裡和更多的是為正義英雄逃脫苦海的吶喊中。在看到接近兩小時Teddy進入燈塔而光頭醫生坐等獵物之時，心中絕望著以為本片將以如同《萬能鑰匙》一樣的悲劇結尾。萬萬沒想到Teddy還隱藏著一個精神病人格，頓時感嘆自己道行不夠深並為心目中的英雄形象的倒地而失望。
我想看完本片的人都會產生這樣一個疑問：本片男主角到底是不是瘋子？馬丁到底是想純粹給觀眾看一場出人意料的懸疑片還是想將本片的政府操控人權慘烈到底以此來批判曾經的社會現實並說明白身的無能為力與渺小？有人說Teddy最終說的那句「To live as a monster or to die as a hero」的意思是「既然無能與你們抗爭，與其承認自己是個瘋子倒不如死去」而不能把它看做簡單的「與其帶著痛苦的罪惡感活下去倒不如坦蕩蕩地死去」，兩方人馬圍繞「瘋不瘋」這個話題進行了激烈的辯論。

1. 影片開場我們的執行官Teddy就說明白己的妻子是被熏死的，那麼你既可以說禁閉島正是利用Teddy這樣的心理創傷來幫他洗腦的又或者說這已經是Teddy就是精神病患者Andrew的暗示了。
2. 之後Boss與Chuck進入禁閉島後被命令交出武器時對於Chuck的一個很細微的鏡頭描寫——他拔出手槍的動作是那麼笨拙。你可以說這是導演另一個明顯卻又巧妙的暗示也可以說Boss其實是個背叛者。
3. 還有那個瘦骨嶙峋的老婦人對著Teddy作出噓聲這個動作，你可以說禁閉島其實就是個名副其實的拿活人做實驗的島也可以說這也是這場集體演戲拯救Andrew所精心設計的一部份。
4. 還有Teddy從一開始調查腦中就不斷閃現的二戰畫面，你可以說這是他的又一個並且還是與禁閉島實驗殘酷度相當的心理創傷也可以說這是光頭醫生特意為Teddy營造的幫助治療的回憶。
5. 對於Rachel的失蹤與被尋回，你可以說這就如同Chuck所說的是政府為派遣Teddy來此島所設計的假相也可以說這是對Teddy的臆想世界的重現僅此而已。
6. 對於光頭醫生家裡的擺設以及Teddy與Dr. Jeremiah的一席爭吵，你可以說是為激怒Teddy所設計也可以說他正在逐步揭露Teddy外殼下的Andrew。
7. 還有緊接在Teddy服用阿司匹林之後的那個夜晚的一場著力描繪的夢境，你可以說是已經設下的讓Teddy逐步進入的圈套也可以說是一種釋放病症的藥物。
8. 之後的重點就是審問病人那一段，一個「最正常的婦人」在Teddy的筆記本上寫下「RUN」這個單詞，既彷彿是受害者對他的警告又好似用盡全力配合Teddy來演好這場他親自設計的戲。
9. 我想Rachel的輕易尋回是整部影片迷惑觀眾的重要所在，為什麼影片會突然偏離了原以為的主線，那麼整個禁閉島的重點又是何在？這到底是Teddy自身所設想出來的情景還是真的這場調查就是一個陷阱？Teddy為什麼會那麼容易被Rachel打動，是因為同情她類似妻子的遭遇並產生的愧疚感還是心理創傷的加重？
10. 之後又是一場服藥過後的漫長夢境，雙重作用與之前類似，只是愈來愈猛烈。
11. 好了，最重要的環節出現了。就是山洞中Teddy與真正的Rachel的交集。最後燈塔上光頭醫生說了一句「你的幻覺越來越嚴重了」。那麼這個Rachel到底是Teddy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成為了Teddy到底瘋不瘋的關鍵。然而誰也不能確定Rachel的真假。
12. 之後的所有瑣碎片段，可以說是人們已經在從各個方面印證著Teddy的被害與懷疑，告訴他他不正常，也可以說是在引導著Teddy往他們預料的方向繼續發展。

要嘛就是大費周章地扼殺一個正義的英雄，要嘛就是同樣大費周章地挽救一個精神病患者，你願意相信哪一個？
就我個人而言，本片就是簡簡單單的懸疑片，導演並無心去處理政治問題或者批判人性，只是為了在最後設置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局，向我們解釋我們以為的維護正義的英雄所做的匪夷所思的夢境的原因以及告訴我們英雄其實只是一個極度暴力極度聰明的精神病患者。因為倘若以懸疑之外的又一重懸疑的觀點來解釋本片，很多東西還是無法解釋。為什麼Chuck要提示Teddy這可能是政府為阻止他的調查設下的圈套。George顯然是Teddy認識的，而他在C病房中對Teddy的埋怨又是為什麼？還有一個細節，Teddy幻想妻子死於火宅，而事實上Teddy夢境中他懷中的妻子腰部不斷湧出的鮮血證明其是由於外傷或者穿刺死亡並不是Teddy臆想出來的煙燻火烤身亡。還有就是山洞中Teddy中途睡著就是一個幻覺的暗示，否則這一情節就是太過多餘了。
其實我想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包括Leonardo在片中時不時表演出的失控的感覺，都告訴我們本片其實不需要過於牽強和複雜地去理解。而且你看海報，是Leonardo拿著一根點著的火柴，這不正好說明了他就是縱火犯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馬丁花了那麼多心思去描寫Teddy是如何導演自己的臆想世界的卻在結尾如此了了草草說得不明不白。還有就是結局Andrew那一句話，我想就是引發觀眾分歧的罪魁禍首。倘若Andrew最終被治癒離開了禁閉島，也就無所謂以上這些爭論了。而我不明白馬丁為什麼要在最終給Andrew安排這樣一個偉大而堅強的背影，對於一個懸疑片來說，這種思考豈不是有些格格不入？
又或許正是因為這是馬丁拍得片子，所以大家才能討論地如此如火如荼樂此不疲，在欣賞一部懸疑片之餘還如此絞盡腦汁。還是說除去了這樣的雙重故事性的宣傳，本片作為馬丁的首部懸疑片就毫無看點了、不夠高明了？或許單就一部懸疑驚悚片來看，未達到一定得驚悚程度（起碼我看本片的時候是如此），觀眾就會自然轉向其懸疑程度來探討不休。
我還無能力去斷定這部片子的好壞，但我想或者討論的重點不在於此，也許還有些其他更為深入的東西需要我們去挖掘。比如Mahler的「Quartet for Strings and Piano in A minor」與本片所用的弗洛伊德式的精神療法。
但有時候也不免會想，看電影不就圖個開心圖個釋放圖個痛快嘛？拍電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