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與現實的距離

在前Gucci創意總監Tom Ford的電影處女作《單身男子》(A Single Man)尚未被豆瓣的網友廣泛獲取觀看之前，在此片的豆瓣主頁上，一篇題為《姐看的不是電影，是衣裳裝潢》的評論曾經長期排在頭位——有趣的事情是，儘管該文作者當時是根本沒看過電影的「穿越黨」，她的標題，卻對這部影片的魅力進行了最為精準的預言。對於Tom Ford而言，《單身男子》或許算不上一部多麼出色的處女作，但至少是合乎情理、恰如其分的表現：一個時裝設計師執導電影給你的所有期望，都可以在這部影片中獲得滿足。男主角George（Colin Firth飾演）的玻璃住宅，宛如世外仙境一般輕盈飄渺；每一個人物的打扮、妝容與舉止，都像是從時裝廣告裡走出來的，連鐘點工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工整；路邊的每一寸草坪、每一片樹葉都擺放的一絲不苟；還有高深的談吐與各種充滿情趣品味的小物件，性感的身體特寫，曖昧的情調與迷離的攝影。只是除此之外，也並未給予觀眾多少期望之外的驚喜。

正如Ford所承認的那樣，在這部影片中，觀眾可以發現許多其他人作品的影子，經過時尚的浸染之後，呈現出更為浮華的面貌。當然，你至少不用懷疑 Ford捕捉攝影機的靈感，《單身男子》有不少鏡頭都拍得非常之美，其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George正欲出門之時，整棟玻璃房子徐徐展開的全景，與他從閨蜜Charley（茱莉亞nne Moore飾演）家中離開，房門關上時的那個畫面，都是令人難忘的段落。不過作為電影而言，一些過於生硬和輕率的處理也令人難以忽視。片中最為令我齣戲的地方，是幾處突兀的剪輯，和不時出現的冷暖色調過份直白的轉換。

《衛報》(Guardian)的影評人Peter Bradshaw特別提到了一個鏡頭，George正在銀行的大廳中翻公文包時，看到鄰居家那個精心打扮的小女孩出現在眼前，並且神情和談吐都十分古怪。儘管之後關於晚宴的情節很清楚的否定了這種可能，我仍然完全明白為什麼Bradshaw會懷疑這是幻覺——粗略的人物形象與過份精緻的雕琢，讓這部影片在任何一秒，都如同那棟華麗的玻璃房子一樣遠離真實的世界。

可是，Tom Ford並不是在拍一部形式主義的電影，《單身男子》是在講一個發生於現實生活，而且本應十分動人的情感故事。在片中，Ford不止一次的強調了人物的時代和地域背景，試圖把他們的情感衝突與所處世界的風雲變幻聯繫在一起。影片的結尾，很容易讓人想到《美國心玫瑰情》(American Beauty)。只是George所意識到的「生活的美好」，在前面的影片中卻被簡單的表現為赤裸裸的肉慾和一堆空洞的時尚符號。相比王家衛讓銹跡斑駁的年代呈現出迷人的美感、Pedro Almodóvar將絕望的情緒描繪上美艷濃烈的色彩、Sam Mendes使被忽視的美麗幻化成隨風起舞的垃圾袋，Ford過於浮華的處理，顯然難以為主人公的結局提供足夠的感染力。在我看來，這可不是故事原本所希望達到的效果。

在這部男人戲中，最為精彩的段落是茱莉亞nne Moore的表演。儘管她的出場只有短短十幾分鐘，卻用精湛的演技表現出了這個並無直接正面描繪的人物內心的痛苦和絕望，完全抓住了我的感覺。 她所飾演的Charley，是整部影片中唯一震懾人心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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