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法公民》正義與法律的較量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守法公民》是一部典型的好萊塢商業片，但引發的思考卻很有意思。

 

《守法公民》講述一個好公民、好爸爸克萊德遭遇飛來橫禍，兩個搶匪闖入家中，姦殺了妻子、殘害了女兒，並刺傷了克萊德。案件發生之後，兩個搶匪很快就被逮到。然而，由於警察辦案的疏失，現場的證據遭到了污染，檢察官尼克沒有把握能利用這樣的證據在法庭上將兩個搶匪給定罪。於是決定與其中一名犯人協商，以五年的刑期換取認罪的自白。結果兩個搶匪中實際上動手強姦和殺人的犯人獲得減刑，而另一個只搶劫、且出言制止進一步犯罪的搶匪遭到死刑的宣判。無論克萊德如何抗議，檢察官尼克還是執意進行這樣的協商，對尼克來說，與其呈上有瑕疵的證據、最終讓兩個犯人無罪釋放，這樣的協商結果是最好的選擇。最後，一個罪犯被判了五年的刑期，並在關滿三年後假釋出獄，另一個罪犯則在十年後被執行死刑。

 

在真實世界中，這樣的事件原本該就此結束的，然而《守法公民》中克萊德不肯讓一切就這樣終結，畢竟，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慘死，相比於妻女的慘死和自己的悲痛，這樣的宣判結果完全沒有公理可言。於是，在十年後，當被判死刑的搶匪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注入毒液時，動過手腳的藥劑讓這個搶匪死於巨大的痛苦當中，而另一個搶匪則在隨後遭到綁架，然後被活生生地肢解。而在肢解現場拍下的影片則寄給了檢察官尼克的家中。很快地，克萊德就被鎖定為嫌疑犯，並在家中被龐大的警力給逮捕了。在傳統的驚悚片中，這個事件總算可以落幕了，然而《守法公民》克萊德還有恩怨未了。

 

當檢察官尼克站在克萊德面前時，克萊德主動提出了認罪協商。克萊德原本就是一個工程師、發明家，因此非常善於安置機關、消除行跡，而在過去這十年當中，他更是深入地研究了法律，知道除非自己主動認罪，否則檢方不但找不到證據將他定罪、甚至要求法官將他羈押都有困難。實際上，當克萊德站在法庭上為自己辯護時，法官在聽到克萊德陳述檢方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而自己沒有任何犯罪記錄時，便同意了當庭將克萊德釋放。只是克萊德隨後咆哮地指責法官明知他是一個兇殘的殺人犯，還愚昧頑固地將這樣的人放回大街上，讓自己得以逃跑或是接續殺人時，這才被法官以藐視法庭罪給羈押了。

 

檢察官尼克雖然百般不願，但還是同意和克萊德進行協商，沒想到的是，克萊德認罪的條件是為他提供一個舒適的床墊，可以在監獄中免於腰痛的折磨。於是克萊德有了一個舒適的床墊，而他也正式承認殺害了那兩個搶匪。緊接著，克萊德再度提出認罪協商的請求，原來那個在十年前為兩個搶匪辯護的律師遭到克萊德的綁架，正被囚禁在某個地方。而克萊德這次的要求是在下午一點整享用一頓豐富的牛排餐。典獄長對於克萊德行徑非常不滿，無法忍受犯人在自己的監獄中享受特別待遇。於是在檢查送來的餐點時故意刁難，讓克萊德用餐的時間拖延了八分鐘。結果就因為這延誤的八分鐘，被囚禁的律師因為耗盡了氧氣而窒息死亡。克萊德則是因為利用用餐時間，以一把木製叉子刺死了同房獄友而被關進了獨居房。

 

接下來的劇情就從驚悚片一躍成為了反恐電影......檢查官尼克從一名認識克萊德的情報人員那裡得知，克萊德與國防部門有合作關係，擅長利用自身的科學能力，設定各式機關來殺人，而克萊德這次顯然是要將與當年事件相關的所有人都殺害。很快的，法官死於槍殺，尼克的六位同僚死於汽車爆炸，尼克的上司檢察長也被打成蜂窩。整件事已然演變成為威脅到全體市民生命安全的恐怖事件。市長在將尼克拔擢為檢察長後，更是下命要「不擇手段」阻止克萊德的行為。檢察官尼克知道，要用法律手段將克萊德繩之以法是不可能的，但作為一個執法者，又如何能用犯罪的手法來制止犯罪？在這個兩難的情況中，尼克的選擇是以暴制暴。於是克萊德被自己事前安置來殺害市長的炸彈給炸死了。至此，克萊德瓦解司法體系、向尼克報仇的終極目標終於完成。

 

《守法公民》儘管拍攝手法未盡完美、劇情走向也脫離現實，但卻也點出了司法制度所存在的困境。一切依照法律程序和規定來進行，則難免欠缺彈性、過度保護了罪犯的權利，而犧牲了受害者與善良百姓的權利。然而如果不嚴格按照法律程序進行，則在伸張正義的同時，難免損害了所有人的人權。就像國內有些犯罪嫌疑犯在尚未經過司法審判前，就莫名地「病死」或「暴斃」於監獄當中，就可能是法律不受尊重的具體結果，而這些嫌疑犯，也許這罪大惡極的人，但也許是如你我般的尋常百姓，既然沒有經過審判過程，沒有人能知道真正的實情。

 

站在法律面前，犯人的權益、受害人的權益、以及執法者的權力，必須反覆地加以衡量，以取得最佳的平衡。然而無論如何仔細，法律的這張網，終究會有漏洞。《守法公民》讓我想起了美國司法史上惡名昭彰的辛普森殺妻案。1994年時，美國知名的橄欖球星辛普森因為殺害妻子及妻子的情夫而遭到逮捕。儘管大多數人都相信辛普森確實犯下了此案，且證據也指向犯罪這一事實，結果辛普森卻獲判無罪，空留兩條枉死的性命。最初時，許多人認為是辛普森名聲和金錢，蒙蔽了陪審團的眼睛。然而事後的案件回顧卻指出，陪審團們判辛普森有罪的意願非常強烈，然而是警方的搜證瑕疵，讓陪審團不得不做出違背意願的審判結果。當時，許多證物遭到了污染，關鍵證據也未能在第一時間被取得。陪審團成員看見了強力的證據，卻又被法官指示必須忽略這些證據。於是，伸張正義的方法是違反法律，而遵守法律的代價是犧牲正義。

 

無論如何，從歷史的經驗來看，對罪犯的寬容將傷害到社會的安全，然而對執法者的縱容，卻會混亂是非對錯的道德標準、讓好人不知道如何行事、讓壞人有漏洞可鑽、破壞百姓對司法體系的信任。雖說沒有一個遊戲規則能做到對所有參與者都公平的境地，但比起沒有遊戲規則、或是可以任意修改的規則，不盡完美的規則還是相對可取的，法制終究還是強過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