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停止的瘋狂

蘭波以詩人開始，以軍火商結束，片中一大佬演講時得意洋洋說道。這部《盡情遊戲》的香港譯名叫《子彈頭·大復仇》，說到子彈與復仇，多數人應該想看一部蘭博式的復仇片，有肌肉硬漢和機槍炮彈，但熱內卻用一貫擅長的黑色幽默去化解，仿默片的肢體語言和馬戲團跑出來的古怪造型比比皆是。當然，用蘭波頹廢消極的詩意和「成為任何人」的人生準則去解釋復仇也是可以的，只是除了加濾鏡的黃綠畫面和手風琴配樂，這電影似乎沒有那麼多「蘭波的詩意」。裡面道理說得很明白，有點瘋子對傻子的意思，此外還搞了個像模像樣的公審，罵的罪魁禍首也用不著多說。搞笑手段很淺顯，好比滑稽的「人間大炮」，解決之道就有如小孩子間的遊戲捉弄，只是教訓你，基本不死人。
　　
不等觀眾去進入小孩子的孤獨內心，電影很快就露出了歡樂的一面。以悲劇開始，以喜劇結束。致敬經典老片《夜長夢多》，模仿卓別林等一代影星，《盡情遊戲》樣樣在行。主人公子彈頭就一被社會遺棄的垃圾產物，莫名其妙被收進一個流浪大家庭，裡面的人雖然瘋瘋癲癲，卻還能氣味相投。從生出復仇念頭開始，這電影就露出了瘋狂一面，眾人的大腦齒輪開始瘋狂轉動。子彈頭在焦慮緊張時會蹦出無數稀奇古怪的問題、計算器女子滿腦子是數據、黑人學者滿腦子是諺語……，再有其他人的插科打諢，影片開始偏離了正常軌道，走向了狂歡表演，其中就包括有軟骨女那樣的個人秀和窗台激情戰的現場直播。此處說的偏離是不考慮合理與否，這幫人能把兩個軍火商耍得團團轉，即便A計劃失敗還能用B計劃立即頂上。

熱內活用了拼貼手法，用想像力來製造笑料，把垃圾變廢為寶。依然可以看到他在處理題材時的巧妙安排，把沉重變為輕盈。人可以倒霉，卻犯不著苦大仇深。然而《盡情遊戲》是個典型的法國荒誕喜劇，話多，幾個人物的嘴巴賽過機關槍，不習慣話只有搖頭的份。電影也許還有天馬行空的影子，可比起熱內的成名作和代表作，《盡情遊戲》把有些話說得太白了，比如行使正義裁決的政治正確，媒體已經不能代表公信力，溝通世界的網際網路才是一切。在愛情線上，影片同樣有點不著邊際，也許你可以說這是個稀奇古怪的片子，人家要對上沒辦法，可少點挖苦、來點真情就有那麼難？浪漫也要有浪漫的道理。
　　
有種解釋就是熱內牢記了要玩就得玩到底，《漫長的婚約》裡的反戰理念沒成功，這次索性就諷刺到死，玩死無藥可救的軍火商不是夠解氣？還好電影有不少挽回好感的地方，那個活像愛因斯坦的科學家，別人介紹說他其實是個藝術家，等到翩翩起舞的結尾，你會相信這樣的介紹是合情合理的。相比被用濫的詩意柔軟溫暖心之類，我還是更認同熱內有一個瘋狂的腦子，一旦開動了就停不下來。【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