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姨媽的後現代生活》裡的老騙子

這個電影看的結局有點蒼涼。撇下丈夫和年幼的女兒執意回城上海的知青姨媽，老邁之年遭遇了騙子，沒了家底後，對人生失望，又回到了寒冷的東北，回到女兒那裡，天寒地凍的在戶外擺小攤子，賣小東西，還吃著冰冷的盒飯。不過據說本來是個喜劇結尾，只因為周潤發不願意再去鞍山補拍幾個鏡頭，所以就形成了悲劇結尾了。
周潤發演的騙子潘知常，讓我感觸頗深。因為他談的那些東西，我都比較熟悉，特別是屈原，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聽人提到屈子了，現在從一個騙子嘴裡娓娓道來，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這是一個風度很好的中年騙子，那麼像模像樣的唱戲，滔滔不絕的談文學，談藝術，直到把一個半老的老太談蒙了，因為老太也是一個愛浪漫，愛修養的人，彼此欣賞，甚至有了感情。開始他只是騙個三百元，後來兩人一起投資墓地，一起被騙了，老太弄的傾家蕩產。
當他看到老太為了他穿著一條自己編織的紅色游泳衣，跳到游泳池中，卻直往下沉，讓我懷疑她可能不會游泳的時候，他卻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池邊，連呼救都不能，還是讓一個結實的老頭子到水中把老太救了。我突然有點悲哀的感覺，這個騙子不就是中國文人的寫照麼——「百無一用是書生」。
中國的文化，確實具有鴉片的作用，那就是讓人虛弱，一旦看進去，就很容易鑽到故紙堆里去，無窮意趣，樂不思返，迂腐不堪，脫離現實，於是乎沒有用處了。所謂文弱書生。在過去，被諷刺為窮酸，在今天這個百業振興的時代，不是更是成了騙子了嗎。所以魯迅說，中國書，最好一本都不要讀，是有道理的。
慚愧的想到自己，這些東西我也是可以娓娓道來的，我不也是一個用欺騙換飯吃的人麼。甚至連欺騙都做不好，只能真正是百無一用了。有時候看到人家騙的太虛情假意，還在心裡暗暗替他們慚愧呢。
如果不是自己也有這種無用感，我一定會以為是那個人心很壞，然而我知道確實一個人可以無用到了，看到有人掉到水裡，也什麼都不能做的。甚至我可以肯定，騙子其實是真愛老太的。即使是在他站在水邊，不知怎麼辦好的時候。他是無用了一輩子，窩囊了一輩子，就積累了這樣匪夷所思的無用而已。而也就是這點真感情，讓騙子的無能顯的更加可悲。
因為可以肯定，他是愛她的，所以就想，那麼他追到鞍山去，找回她，勇敢哪怕一次，也是人生的大突破了。所以想喜劇的結局當然是更自然一些的結局。我們都還是想被騙子騙一騙的。也許這就是文人的末路，也是文人的出路。
今天有人誇我能，好歹有個家庭，我笑了，神秘的笑了。
(2008-02-25 20:15:02)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