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鬼魂的鬼魂

星級：★★★★

羅曼.波蘭斯基的電影裡總是時刻籠罩著一層恐懼和不安，外表卻永遠那樣祥和而波瀾不驚。也許暴力和驚恐已經滲透了波蘭斯基的骨髓，他總是喜歡在平靜的表象下表現人物內心的掙扎，就好比波蘭斯基影片裡的情色場面，總是那樣的點到即止，而留白卻那麼讓人深思。他還是一個不喜歡大團圓的傢伙，總喜歡給人一些製作優雅的遺憾，【唐人街】的結尾讓費.唐納微死在警察手裡，【影子寫手】里伊萬.麥克格雷格再次碰上了一場車禍，看著真相隨著手稿被風吹散，他死了嗎？這是個開放式的結局。

從結局開始說起，伊萬在新聞發佈會上說自己時鬼魂的鬼魂，這一方面剛好和在說死去的僱主亞當.朗，另一方面也在影射亞當.朗的政治生涯，他不過是個傀儡，是個演員，在適當的場合扮演者自己的政治角色。亞當.朗的政治生涯是這個故事最大的懸疑，他為什麼不突然對政治感興趣，為什麼會快速在政壇崛起，他的背後推手是誰。這些都是疑點。影片一開始前捉刀手麥凱拉的溺水死亡也是一個謎，他的死後來被證明不是意外死亡，但他究竟是怎樣死的，這是一個謎。就算影片的最後發現朗夫人是美國中情局特工的真相，亞當.朗在一開始就有政治野心，還是在遇到妻子之後為了愛甘願變成一個政治傀儡，這裡面究竟有多少是自願的，有多少的是被操控，我們不得而知。這一切看來不過是一個真相背後的更大的謎團，人們看到的只是真相的外表，而外表下是個更大謎。

波蘭斯基很喜歡這種尋找真相的故事，伊萬飾演的捉刀手在麥凱拉的意外死亡後很容易就得到了為前英國首相亞當.朗下自傳的活兒，但對於一個對政治不感冒的傢伙，他做的卻是想擺脫做一個鬼魂的宿命。他想挖掘這位政客的真相，卻把自己捲入了一個政治無底洞。祥和的敘事下是死亡的步步逼近。知道伊萬住進麥凱拉的房間，看著房間裡的一切，伊萬開始瞎想自己的死亡，自己查下去可能和麥凱拉一樣的命運。但他還是做了。也是這場驚悚的政治陰謀也變得順理成章，是角色自己將自己送進危險的邊緣。

波蘭斯基不是個喜歡硬暴力的人，即使影片中亞當.朗在機場被槍殺的場面也沒見血漿，之間朗轟然倒地，人群亂作一團。就連最後伊萬的車禍也是在畫外，究竟是一個怎麼的場面，我們不得而知。這和【羅斯瑪麗的嬰兒】的結局異曲同工，羅斯瑪麗掀開嬰兒床，瞬間臉色蒼白，至於這個魔鬼的聖嬰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成了一個謎，也給觀眾帶來了一個偉大的開放式結局。【影子寫手】的結局同樣如此，一切都是一個未知的謎，是好是壞全交了觀眾的想像力。同時的影片中的軟暴力已經滲透到每一寸膠片，影片以死亡開始，以死亡結束，就像波蘭斯基喜歡的全密度濃霧一樣，除了壓抑還是壓抑。伊萬一方面想不做僱主的鬼魂，一方面想尋找背後的真相，他知道的越多就離死亡越近，這點每個人心裡都很明白。但有趣的是，這一切都像是個笑話，他努力尋找的真相既然就在前人留下的手稿了，而是還是開頭。這個開頭不僅是手稿的開頭部份，而且還是每一章的開頭。

有意思的是，總感覺亞當.朗就像波蘭斯基本人，朗因為非法引渡英國公民被起訴，他的生活就好比被流放，他不管乘坐飛機去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因為飛機故障或停靠在一些不承認國際刑事法庭的小國被逮捕。就和波蘭斯基本人一樣，一不小心就因三十年的醜聞進了溫特圖爾監獄三個月。同時伊萬的角色也很想波蘭斯基，都是一場驚悚災難的倖存者。波蘭斯基就是影迷心中的一個鬼魂。

【影子寫手】有著老片和大導的影子，好比說影片的配樂和導演強烈的個人風格。這應該是迄今為止最好的波蘭斯基電影，這幾乎就是波蘭斯基本人的經歷。看那部【羅曼·波蘭斯基：被通緝以及被渴望的】的紀錄片，我們同樣看到了那段三十年前的醜聞和之後的影響，但那就是真相嗎？真相之外的生活本身也許是個更大謎，只有波蘭斯基本人心裡清楚。這和這場政治驚悚劇本身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文/Peter Chang


PS：波蘭斯基這麼不好拍裸露的導演，伊萬竟然又裸了，看來伊萬那套光著身子演戲的理論不是隨口說說。

PSS：給個【每週影評】關雅荻和小北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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