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琴音——《情人》觀後感

        黃昏時候，西邊的落日雲霞有一抹明亮的紅艷，像是臨終美人久久不願消逝的容顏。白日已盡，該是休息的輕鬆時光了，人聲喁喁。風傳播著遠處的聲音，能聽見汽車開過的雜聲、人們的說話聲、農家犬吠聲、隱隱約約的火車鳴笛聲，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似乎從遙遠的天際傳來，而我彷彿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聽到的。天空已呈現出一種不清晰的灰濛濛的淡藍色。

    看完電影《情人》，對於杜拉斯的這部作品，我陷入了她淡淡的、溫婉的憂傷中，音樂還餘音不絕的迴蕩在腦中，清晰、典雅、舒緩的似河水流淌。可能我未讀懂她，太過悲涼的氣氛，絕望的心情，令人壓抑。

    《情人》里，她的家境貧困而充滿苦難，大哥的兇殘暴戾、二哥的怯弱自閉、母親的堅忍頑強讓她也變得淡漠，一刻少女之心早早地老去。她可憐母親，愛著母親和二哥，母親一人苦苦支撐著這個家，受盡窮困現實的折磨，像個陀螺不停旋轉，一生辛苦卻把家產投入了荒地。二哥始終生活在大哥的陰影之下，得不到屬於自己的東西，還要戰戰兢兢的活著。他們一家人把快樂深埋在痛苦之下，連愛也不敢隨意被人看見，冷漠無情。她平靜的接受現實，藐視生活，勇敢叛逆，不對未來抱有希望，也不把內心痛苦表露。誠然，在這樣的現實里，她是不可能去討論人生的意義、生存的價值的，那都是有錢人閒極無聊的消遣，是供他們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堤岸的情人出現在她十五歲的生命里，我有些不明白，她是為什麼要走近堤岸的中國男人。為愛?為錢？為尋找刺激？以出賣肉體去換取金錢。因為未來的不可知，她在向生活挑戰，拋棄一切陳腐觀念，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顧一切的去愛。生活在那樣的冷漠家庭里，她太需要有人愛了。各種因素應該都有，哪一種才是杜拉斯最想表達的呢？但不論是哪一種，她成為了他的情人。

    《情人》裡的愛是深沉無望的。他們的愛最終會因為地位的懸殊、身份的差異而沒有結果，但他們不計未來地相愛了，這份愛足以令彼此刻骨銘心。兩人相遇在渡船上，今生緣份讓他們走到一起，故事就開始了，也許一切太快了，但他生命中除了愛無所事是，她給予他愛的勇氣，他依戀她，如此而已。

    「城市的聲音近在咫尺，是這樣近，在百葉窗木條上的摩擦聲都聽得清。聲音聽起來彷彿是他們從房間裡穿行過去似的。我在這聲音，聲音流動之中愛撫他。大海彙集成為無限，遠遠退去，又急急捲回，如此往復不已。

    「我要求他再來一次，再來再來。和我再來。他那樣做了。實際上那是要死掉的。

    「他對我說，他一生都會記得這個下午，儘管那時我會忘記他的面容，他的姓名。

    「吻在身體上，催人淚下。也許有人說那是慰藉。"

    愛情來得太快，來得太強烈，令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卻無法欺騙一種歲月的伴生物——思念。她因此而酗酒，年輕的面容備受摧殘，無聲蒼老。他事隔多年，天涯海角，依然忘不了他的情人： 「他給她打了電話。她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他。他說：我只想聽你的聲音。她回答：是我。你好。他有點發慌，跟以前一樣膽怯。他的聲音也突然顫抖起來。聽到這顫抖的聲音，她也立即發現了那中國音調。他說他和過去一樣，他仍然愛她，他不能停止愛她。他愛她，至死不渝。」

    沒有承諾，沒有未來的愛情令人絕望。因為他們註定要離開，她一直不敢承認她的愛，認為自己是為了錢才做他的情人，害怕遭受痛苦，掩飾自己的愛，自欺欺人。直到離開後，「輪船橫渡印度洋時，音樂聲響遍四週，她開始痛哭，」那段她不願承認的愛情，終被她重新發現，「在大海上，音樂飄揚時被發現。」在杜拉斯的回憶裡，關於快樂的往事很少，愛也是憂傷的。在她的言語中，無喜亦無悲，就算絕望，也是壓抑著淚的敘述。情到深處，淚如泉湧······

    「我變老了。我突然發現我變老了。」

    對於《情人》，我依然不懂，或許僅僅被她的語言感染而心生感觸，為著無法擺脫的命運和悲傷的愛情而傷感。

    天空早已黑暗，而這黑暗是深沉的藍色。夜色中，彷彿游於深海，廣闊的晴空，給人帶來寧靜。無月光的夜晚，只有星的閃爍，最適合懷想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