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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僕--The Maid [2009]

女佣/女仆/女佣人

7.3 / 6,463人    95分鐘 | Germany:115分鐘 (European Film Market) | Argentina:115分鐘 (Buenos Aires Festival Internacional

導演: 塞巴斯提安席瓦
編劇: 塞巴斯提安席瓦
演員: Catalina Saavedra Claudia Celedon Alejandro Goic Andrea Garcia-Huidobro Mariana Loy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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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13 23:50:35

《女僕》角色裡的無言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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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90年代,國際電影界中吹起了亞洲風,進入21世紀後,席捲世界的無異是拉丁美洲的電影風潮。拉丁美洲長期受到歐洲的殖民,獨立建國後又長期處於軍政府的統治之下,因此拉丁美洲的電影事業儘管發展得很早,但卻始終沒有走出自己的道路,這塊土地上的多元人種與文化也一直都被幪上一層迷濛的面紗。

近年來,伴隨著政治的開放和經濟的爆發,拉美國家的作品逐漸擺脫美國好萊塢的鉗制,展現出自己的特色,也受到更多的國際重視,包括阿根廷的《謎樣的眼睛》、秘魯的《傷心的奶水》都是根植於中南美洲特殊的歷史文化背景,也都在國際大型影展中得到肯定。
 

《女僕》是一部智利電影,是出生於1979年的智利年輕導演塞巴斯丁-西瓦的第二部長片作品,拿下2009年聖丹斯電影節世界類評審團大獎和最佳劇情片獎。聖丹斯電影節是全世界規模最大的非主流獨立製片影展,由美國導演、演員勞勃-瑞福於1984年創辦,每年在美國猶他州的帕克城舉行,為期11天。在歷經了26屆後,聖丹斯電影節已經成為新銳導演進軍主流電影業的跳板,包括科恩兄弟、昆汀-塔倫提諾等導演、以及《冰血暴》、《落水狗》、《陽光小美女》等作品都是由此展露頭角。

 


 

相比於《謎樣的眼睛》在政治愛情上的繁複、《傷心的奶水》在魔幻寫實上的絢麗,《女僕》的規模格局極小,是一部內容平實、手法樸素的獨立作品,影片依託於「女僕」這個人物角色,探討個人的自我解放,帶有些許的女性主義色彩。《女僕》的主角是一個名叫樂格的中年婦女,她在一個富裕家庭中擔任女僕超過二十個年頭,這個家庭中除了男、女主人外,還有長女和三個兒子,四個孩子從出生起就都是在樂格的照顧下長大。影片中的家庭是溫暖和諧的,人物的特質也都是和善平易的,唯一嵌合不進去的,是樂格越發古怪的個性。

 

樂格每天一定都穿著制服,堅持每天更換所有人的床單被套,無論地板窗台如何乾淨,也一定要天天擦洗。樂格還堅持獨自在廚房用餐,即使主人一家特地為她慶生,她也扭捏地不願與眾人一同在飯廳落座。偌大的宅子和花圃、院子都是樂格一人親手打理,女主人數次提議再找人手來協助,都被她斷然地拒絕,理由是孩子們都喜歡她。不僅是孩子們都喜歡樂格,男女主人也都將她視為家中的一份子,但在內心深處大家也都很怕她,因為樂格的個性古怪而不討喜。

 


 

樂格不僅不苟言笑還固執彆扭,總說掃興話、藏著點心不給孩子吃、故意在一大早吵醒晚睡的長女。樂格其實不是個壞人,只是她自我壓抑慣了,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對別人的關心,「女傭」這個身份為她套上無形的枷鎖,讓她處處都以「女傭」的方式來面對旁人,男孩們淘氣地帶著嚇人的面具嚇人,她不懂如何出言制止,卻偷偷地將面具藏起來;長子夜夜自瀆,她感到憂心卻以「厭倦天天換洗床單」這種藉口來向女主人告狀,而長子在憤怒之餘,也沒有想到樂格無論如何都是天天換洗床單。樂格從來不表達自己,旁人也無從得知她的心情。

 

家裡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了,樂格和家庭長女之間爆發了一次劇烈的衝突後,女主人決定不管樂格如何反對,都要再增加一個人手。於是家裡多了一個女僕,一個受到孩子們歡迎的年輕女孩。樂格的彆扭性格至此更是顯露無疑,她對新女僕態度極為惡劣;每次新女僕洗完澡後,都用強力消毒水消毒浴室;故意將新女僕長時間鎖在門外,乘機偷偷地將新女僕負責照看、長女心愛的貓咪丟出圍牆外。新女僕很快就因為不堪欺負而辭職離開了。對此,家庭裡的長女和外祖母都很不以為然,覺得應該將樂格給開除。不過女主人說什麼都不答應,畢竟樂格在這個家庭超過二十年了,是家庭的一份子啊!

 

家裡又再找了個新女僕,不過這次找了個年紀較大的女人,還在事前提醒新女僕關於樂格的性格問題。果然,樂格再次故技重施:不假辭色、拼命消毒新女僕用過的浴室、將新女僕關在門外。不過這個新女僕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硬生生爬上2層樓高的房頂、翻過樹籬,和樂格打了一架才拂袖而去,兩人還打壞了男主人珍愛不已的手工帆船模型。對於這件事情,家裡孩子和女主人都力挺樂格,為她在男主人面前撒謊,說是新女僕打壞的模型並因為這個原因才辭職的,畢竟相比之下,樂格是自己人啊!

 

家裡不得不立刻再找第三個新女僕,因為樂格暈倒了。樂格一直有頭疼的毛病,一個人在家時還曾經暈倒過一次,但她始終沒有提過自己的不適,也都靠止痛藥強忍著。樂格第二次暈倒是在一大早,全家人都急瘋了,連抱帶扛地將她送去醫院,連素來和樂格不合、主張開除樂格的長女都急出眼淚了。家裡很快就找來了第三個女僕,一個和樂格年齡相近的女人,女主人在對新女僕提示了樂格的性格後,同時要求樂格一定要好好躺在房間休息。不過樂格沒多久就起身幹活,並再次使用那幾個老伎倆。新女僕和前兩個都不同,對於樂格的惡言惡語,新女僕只是淡淡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沒打算在這裡呆一輩子。當樂格將新女僕鎖在門外時,卻發現人家抓住時間在院子裡做日光浴,還熱情地招呼樂格一起來。當樂格沒命地消毒著新女僕用過的浴室時,新女僕衝進來拉扯樂格,要她趕緊離開那個氣味刺鼻的小空間,並熱淚奔騰地抱住樂格,哭喊著:他們都對你做了什麼??

 

第一次有人穿過層層藩籬看進樂格的心裡,當其他人只看見樂格身上的刺時,這個新女僕看見了樂格身上的傷,一再重複的家庭勞動,磨損了樂格的心,而一陣陣的消毒水氣體,毒害了樂格的腦,讓她的性格變得古怪而彆扭。新女僕的體貼與包容,解除了樂格週身一道道的枷鎖,樂格開始笑了,開始嬉鬧了。樂格鼓起勇氣陪新女僕一同回家過聖誕節,還試著接受男性的追求。樂格給自己的母親打電話,表達自己對疏離母親的歉疚,還帶領著主人一家為新女僕籌辦生日宴會,製造一個溫暖又快樂的驚喜。然而,新女仆在歡笑之餘,卻在吹完蠟燭後宣佈自己將辭職回家鄉生活。除了樂格外,所有人都為新女僕能和家人團聚感到高興。樂格在聽到消息後,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她不想失去這個帶給自己陽光和快樂的朋友。很快地,樂格又獨自一人在黑暗的小房間內呆著,但在隔天一大早,她模仿新女僕的模樣,穿上運動服,帶著隨身聽,伴著歡快的音樂聲慢慢跑起步來,剛開始步伐很僵硬、動作很不協調,但漸漸地,樂格的步伐邁開了,規律的節奏出現了,笑容也慢慢地浮上面容,即使只是自己一個人,樂格也可以!

 


 

《女僕》的前半段調性比較沉悶,導演一次又一次地使用手持的單一鏡頭,模仿家庭攝影機的形式,拍攝樂格做家事的重複畫面,連樂格和三個新女僕洗澡的畫面也是以同樣的拍攝角度重複,為的就是呈現「重複」的本質,傳遞「沉悶」的感受。「女僕」的工作本就是不斷地重複打掃,如果觀看影片的人都能輕易體會到那份沉悶感,那樂格,那個實際做家事的人的感受該有多深刻?影片中,儘管主人一家都將樂格視為家庭的一份子,但她卻固執地守住「女僕」這個角色,將自己的夢想、親情、和感覺都切割掉,於是週身的藩籬越長越高,終於將自己困死在裡頭走不出來,其他人也無法走進去。而藩籬裡的生活又是如此的寂寞,於是對自己、對別人的恨也一點一點地開始滋長,最終成為一個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的刺蝟。

 

人的生命說穿了其實是由一個個角色組成的,一個人既是「子女」又是「父母」,是「學生」又是「老師」,是「上司」又是「下屬」,而這些角色的本質其實又都是由一再重複的例行事務所構成,子女不斷要聽父母的話,父母要一直管教著孩子;學生要一遍又一遍地讀書,老師要一遍又一遍的講課;上司總是要嚴謹負責,下屬總要認真順從。由於這一組又一組的關係、一個又一個的角色,界定了我們在世間的位置,當我們固守住這些角色、這些關係時,很容易被其中的重複給消磨、耗損掉,而抹去了「我」的本性。就像一個全力向學的學生,在拼命唸書的過程中,很容易扼殺了心中那個活潑、頑皮的孩童真性情。片中的主角樂格是一個女僕,但她也可以是個銀行櫃員、計程車司機、學校教師、公司老闆、甚至畫家、音樂家和運動員,每個社會角色都有它的責任,只為自己活固然不好,但完全不為自己活,全心投注在那些責任上頭,則難免有無以為繼的時候。生命的問題很少有標準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完美」是很殘忍而苛刻的兩個字,無論是套在自己身上、還是別人身上,都是一副無比沉重的枷鎖。

 

《女僕》只是一部小規模的作品,但是是一部溫暖而可愛的小作品。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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