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的盛會

 真的很喜歡舊上海那種風情，那種感覺。上海情結似乎已經融入了血液里，根深蒂固。

   花樣的旗袍，如此美麗的綻放。煙霧繚繞的香氣，在灰黑的空氣中飄蕩。昏暗的胡同，恍恍忽忽的燈光，曖昧不清的餘光。音樂響起正是時候，都是似乎沒有什麼故事，但是卻暗流湧動的時候，情愫暗生。如此美麗的悸動。伴著黑膠片的音樂流動的空氣，如此愉悅，卻彷彿是不可觸碰的眼光。只有那個時代才會有如此的感情，如此的感覺，如此的感動。其他時候是達不到的境界。

   那個花色的旗袍上，綻放的花朵是妖冶的，是舊上海繁華的氣息。一輪又一輪的時光穿梭，終究是後代追著前世走。考究的精緻的舊上海生活，實在是禁得起考驗，再過多少歲月都是追逐的目標。那個時代，沒有什麼深的東西，只是在美麗的外表下面還有一層內裡，一層深厚的韻味，所以，經久不化。如果說我愛上海，還不如說我愛的是三十年代的上海氣息。那個在張愛玲筆下的都市，那個王琦瑤生活的城市，那個花樣年華的早晨。我極愛的時光。

   那個時光里，女人優雅，男人儒雅，花朵美麗。所有的女性都是花痴，為花著迷。旗袍是花色，沙發是碎花，窗簾是大花朵，手裡握著花朵的玻璃杯，花香氤氳。

   有很多靜默的場面，靜靜的，悄無聲息，似乎只有風在吹過。那個時候，是感情最激烈的時候。默默的，卻是潮水。王家衛真的是用影像的高手。就像白描一樣，一筆一筆的畫，如此的細緻，以致於所有的心都畫了出來。潮濕的，尷尬的，柔情的，憂傷的。靜默，比那麼多的動作來得有力。他安靜地站在紅色妖嬈的窗簾翻飛的走廊里，將走不走的樣子，她對坐在他離去的房間裡，昏黃地寂寞。周璇《花樣的年華》的悠揚里，各自坐在自家房子的廊道里，她拿著水杯靜坐，他抱著電飯鍋靜坐。沒有話，只是坐，卻已經代表了所有的味道。拍些細節，那雙繡花的拖鞋，那個昏暗的街角路燈，那個桃紅的窗簾，那個老式的電話機，寂寞，靜默。似乎那個時代的光陰，果然應該是這樣的，果然應該只有如此的淡才可以畫處濃重。2046，他們見面的房間號碼，似乎預示的。

  「那個時代已過去，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住在隔壁的兩個房客，因為彼此的伴侶的背叛而走到了一起。是有分寸有涵養的人，所以，刻意在外人眼前保持距離，刻意和對方的心保持著距離。於是，最終錯過。後來明白的時候，卻放不下自尊的回頭。他們是固執的人。女人尤其固執。於是，只可能不了了之。離開後的再回來，各自都為了尋找對過往的記憶，都在那各自的窗前流下了淚，卻以為自己不過是命運的被捉弄者。最後的最後，命運如此糾結結束。那個時代過去，那個年代過去，於是，一切都不存在。即使有，也再也回不來。

  「那些消逝了的歲月，彷彿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但是，他不可能再走回去了。只能在吳哥窟留下生命的痕跡。斷斷續續的看，斷斷續續的寫，因為有些東西糾結在那裡，不想忘記。於是就停下來，寫一段，又停下來，看一段。很喜歡的電影。看完的時候，明白犯了兩個錯誤。不是在上海，是在香港，只是那味道是如此的上海。不是三四十年代，是六十年代，只是弄錯了地方就更不明白時間。六十年代的上海，恐怕如此的動亂，如此的混亂。如此小資和優雅的樣子，是不會再在了。

   還有一個情節，被圍困在男人房裡的女人。因為不想被人誤會而一直等待。其實，他們又如何至於如此的小心翼翼呢。這段是兩人心裡的寫照，預示著未來。總是走不出自己給自己設的牢籠，怎麼可能會有未來呢？男人說，原來很多事情都是在還以為自己沒開始的時候就發生了。女人也以為自己並沒有愛上他，卻在他說離開的時候，流淚。如此如此。

   最初的時候，寫道，那是一種難看的相對。她一直羞低著頭，給他一個接近的機會。他沒有勇氣接近。她掉轉身，走了。那個年代的故事，通常如此。這樣的女人和男人的故事，通常如此。中國人的含蓄，讓很多幸福錯失了。但，還是在這個樣子的氣氛里，喜歡這樣的含蓄。

   不知道什麼原因。很喜歡周慕雲，因為很喜歡梁朝偉。梁朝偉的感覺真的，很好。如此的男人，似乎是致命的。那並不是我最喜歡的類型，卻註定讓我愛的類型。那是一劑毒藥。他嘴角上揚時候的笑，那沉浸在煙霧裡的憂鬱，和那個頹唐的樣子。也很喜歡張曼玉，她的身板真的很好。很美麗的曲線，讓旗袍如此完美的包裹。每一件都如此精緻而華麗。在她的身上演繹著一輪又一輪的繁華。最喜歡的那件是白底暗花，如此的不示張揚，卻註定絢爛。那個樣子，任由哪個女人都羨嘆不已。

   似乎還有很多很多，永遠不盡的盡頭，但，終歸是有些遺憾，沒有寫下去，卻，餘音繚繞……

   花樣年華。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