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長鏡頭

                                       《孔雀》長鏡頭

    知道顧長衛是因為他拍攝《陽光燦爛的日子》，後來非典肆虐時聽說他在雲南拍新作，當時很是期待，再後來竟然忘了這檔事。直到兩個月以前才看到《孔雀》，孔雀是影片名但只到最後一個鏡頭才出現孔雀，而且這個鏡頭是長鏡頭，這個鏡頭使我難忘。記得看完《孔雀》以後，我寫了一篇影評叫做《實在無再多》，在影評的開頭我就描述過這個含義豐盛的長鏡頭。

    先說一下這個鏡頭的內容，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三個家庭在孔雀園看孔雀，然而其中的寓意卻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明了的。攝影機架在孔雀園裡，固定機位。柵欄外順次走過哥哥、姐姐、弟弟三個家庭，他們都在討論孔雀開屏的事，但籠子裡的孔雀任他們怎麼引逗始終不開屏，卻在他們走了以後突然開屏，翠麗的羽毛漲滿了畫幅，動人心魄。《孔雀》是講20世紀70年代北方一個普通家庭里三個孩子的故事，全片多處長鏡頭，冷靜，理性的出人意料，甚至會覺得抑制和冷峻，但這恰是顧長衛的眼睛——看待世界的眼睛，他的獨到和智慧全在裡面。

    關於最後孔雀開屏的含義，我一直在想。實在無多的，無再多的年華和青春可以去追逐夢想，哥哥、姐姐、弟弟三人的故事是關於夢想隕落的故事，在他們人生中最青春最美麗的時刻，他們一一失意，無一倖免。甚至愛情，他們自以為是的、高貴的、驕傲的愛情之夢也一一破滅，和並不喜愛的人結婚生活下去。

    長鏡頭的逼仄和淡青色調，給我的感覺是時代的濃厚氛圍，這一切的一切都與時代密切關聯，只是全片對政治不著一字，我卻知道，時代和政策的氣氛籠罩全片，無處不在，卻偏又如青煙，淡而稀薄。冬天，孔雀不開屏，三個如今已結婚的孩子都這麼說，是的，理論上說，雄孔雀們憑藉自己美麗的羽毛在春夏之際才會開屏求偶。開屏，是孔雀關於愛情的隱喻。

    七十年代的這三個小人物處在冬天，冬季漫長，冬天孔雀不開屏。他們的夢不會綻放出來，註定會被湮滅。全片的故事、對白、人物、情緒在這最後一個鏡頭中得到關照和註解，這是顧長衛的方式。

    人，總要有希望，這樣生存下去才更有意義。顧長衛清楚的知道。三個家庭走過孔雀園後，孔雀開屏。誰說冬天孔雀不開屏，只是那三個微小的家庭都沒有看見，也無人告知他們。他們的過往和曾經永不可彌補和反饋。這樣說來，最後孔雀開屏的一幕只能是夢境，不在真實的空間，這是關於三個小人物的卑微、矮小的夢。

    夢境裡有著七十年代淡青色的天空、潔白的降落傘、血紅的番茄、翠麗的孔雀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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